韩子阳同顾华念对视了一番,二人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华安当时还未拜师,没曾见过那时跑满了百草堂后院的兔子,未等顾华念说些什么,便凑到檀儿身边,一同摸着仔兔柔滑的皮毛,开起玩笑来吓唬小丫头:“说不准真是兔精,夜晚会化作大妖怪跑去吃人呢!”
“沈爷别吓唬人!”檀儿撅了张嘴,小姑娘胆子大,并不相信沈华安信口胡言。
“丫头胆儿肥,还能被沈爷我吓着?”沈华安笑了笑道,“不过这兔子倒是的确奇怪……不知道韩老爷能不能割爱送我去研究一番?”
顾华念叹了一声:“剖了兔子去研究?免得吓坏了丫头,我晚些时候告诉你原因便是。时辰快到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韩家今日去的人不少,除却韩子阳这个当家,还来了韩子兰等几个握有实权的,连韩子贡这个闲人都被慕容枫特地邀请了去,说是有个好友相伴,亦是惬意。不少人暗自腹诽,这皇子是来替梁京里的陛下办事儿了,还管些什么惬意不惬意的,面子上却都笑着逢迎,只在慕容枫执意要让韩子贡相伴左右时,太安路任都督才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上前矮声劝道:“这……殿下,让韩子贡一介草民伴在身旁……于礼不妥啊。”
好在慕容枫倒是没坚持,脸上笑嘻嘻的,到像是并非真的打算带着韩子贡在身边,纯粹是闲来无趣逗一逗跟在身后的这帮人罢了。
当阳山顶上有天池一潭,神庙一座。慕容枫一行人原本是打算去山上祭拜神庙,无奈这些商人老的老胖的胖,还有个韩子阳“病”得着实严重,只到了半山腰上,请神庙派些人下来迎接便是。在路边简单祭拜过了,慕容枫领头,捧着上等的香,对着山顶崇敬地弯下腰身,一旁神庙里的庙祝念着祝词,拜祭完毕,慕容枫请出圣旨,宣告今次皇商竞选正式开始。
竞选的方式早有人向参选的商人们通告过了,此时却还要走一趟形式,再念一遍。每家出银某两,称之为“底银”,必须是上好成色的现银,以展示财力,令朝廷相信该家有替朝廷办事的实力,而后则是叫价,每轮每家都可由各自包厢内递出出价来,每次加价最低某两,叫三轮无人加价则由出价最高者得。
宣读完毕,又是由慕容枫领头,下当阳山,于山脚之下,重兵把守,则是这每年一启的竞选的场所,门匾上书有“万财院”三个大字。慕容枫正待进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对着这三个字欣赏了半日,笑嘻嘻地对身后众人道:“这名字起得如何?”
众商人中,粗俗直白一些的,都觉得这名字够气派;稍通文墨的,却总觉得堂堂朝廷,用来每年竞选皇商的院子,起这么个名字着实俗气,半点没有朝堂的气魄。也都只是在想,慕容枫脾性向来乖戾,商人又都是圆滑之辈,谁也不肯做这个挨打的出头鸟。慕容枫半晌没听人吭声,眨了眨眼睛,扫视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停留到了任都督身上。任都督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头又知道这三个字乃是眼前这个从不照常理出牌的皇子亲笔题书,却不得不站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妥帖,又是个好兆头,二皇子墨宝也刚劲有力,实在妙极。”
原来这是二皇子写的!众商人恍然大悟,呜呜泱泱地齐赞起慕容枫来,马屁天响。这般的场景下,沈华安一声嗤笑,便显得格外刺耳。
万财院外一下子惊了下来,众人一齐吃惊地望向胆大包天地沈华安。沈华安吞了一口唾沫,干笑道:“误会、误会!我可没说大家在拍马,我也没说这名字多恶俗啊!”
沈华安不解释还好,越描反倒是越黑。众人怕慕容枫要生气,一个个把头压得低低的,简直快要磕到地上去了。谁料到慕容枫将折扇打合起来,抵在唇边,沉默了半晌,忽而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安,你啊……”
说罢慕容枫转头进了院子。
各家的底银都早便押送入万财院了,此时由专人看守,银箱上贴着各家的名字。众商人站在门外,慕容枫领着任都督以及当阳的知州提前入内,将随行的太监留在外面。太监由东至西,每打开一个银箱,查看成色、数目,而后唱底银箱上的名字,这家人才得由人领着入内。
十月秋老虎正凶,韩子阳挺着个肚子爬山,此时已然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靠着强健的体魄硬生生地扛着。幸而当阳韩家列于第一位,老公公觑一眼韩子阳的模样,未多家刁难,只扫了一眼底银,做个样子,便唱了当阳韩家的名号,让人搀扶着韩子阳进万财院万财堂了。
章 〇四六 虚抬
在沈华安的搀扶下,韩子阳通过一条细狭的小路入了场。场内是每家一间单箱,后面便是出入的小门,无窗,左右是厚厚的隔板与别家隔绝,前面是一块厚重的毡布,门外有万财院的小厮伺候,好往唱价台上递送各家叫价。
按理说这等小隔间该是昏暗无光,孰料到这万财院建的却是大手比,四面墙上各嵌一颗夜明珠,竟将这小屋子映照得白日一般明亮;又不知哪里安了绝妙的机关,屋里却感觉不到半分沉闷,呼吸之间清新至极。韩子阳坐了下来,舒心地喟叹了一声气,而后招招手让跟来的韩家子弟都依次入座。沈华安大大咧咧地择了个位置坐下了,直看得韩子兰皱紧了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被一双狠戾的眸子盯着后背,饶是沈华安也觉得后背发凉,伸手摸了摸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