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闭着眼睛的时候，他不一定是睡觉，很有可能是在闭目养神。叶暮不是一个经常骑马的人，马背上的颠簸对于他来说还有些不太习惯，他的膝盖内侧还在火辣辣地痛！半靠在船舷上的叶暮，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慢慢坐了起来，虽然只是小憩一刻，但是精神却好多了!

天，朗开了不少，还能依稀看见乌云遮蔽后的微醺日光。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一般都很抑郁！叶暮无聊地看着水面上溅起的浪花，看着一圈圈不断荡漾开去的涟漪，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天苍苍，野茫茫，无垠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在自由自在地奔跑……叶暮侧着头望着远方，他的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来，他的嘴角淡淡地笑着，故乡，对于游子来说，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水面上，一朵浪花高高地溅在空中，然后四散开去，几滴水珠调皮地落在叶暮的眼角，湿湿的，冰冰凉凉的!叶暮收回了有些散漫的目光，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水珠，很奇怪，有粘稠的感觉!叶暮低下头来，定睛一看，他的指尖沾满了淡淡的红色痕迹，鼻尖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腥味，是血！叶暮皱起了眉头，缓缓从船底板上站了起来，他的神情慢慢地凝重了起来！

有风吹过，潮湿的风，温热的风!夹在热风中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正一股劲地往叶暮的鼻尖里钻去，然后钻入他的心、他的肺！他突然觉得喉咙很干涩，他感觉他的胃中正不断地冒着酸水，叶暮勉力站在不断摇晃的小船上，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腹中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头，有些发昏，就连站着，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不过，即使是在这样艰难的状况下，他的目光依然是平静的，平静的有些过分!

江水，即使不清澈，充其量是浑浊的罢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澈的江水变成了一池的鲜血！粘稠的水，红的发黑，黑的发亮!血红的水面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红色漩涡在缓慢地形成，正诡异地围绕着这艘破旧的小船旋转！小船周围起了雾，厚厚薄薄的白雾笼罩在血红的水面上，将阴沉沉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的!狂风，怒吼着，咆哮着，就像无数的厉鬼在地狱中嚎叫！小船划过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血红的水面上，四周显得更加的空荡和恐怖!

叶暮的左手紧握着龙泉青剑，右手攥成拳状，在不安地颤抖着，他的脸上正不断有冷汗流将下来！很难理解，一个身体如此虚弱的人，他脸上的表情居然很平静。小船上，叶暮正偏着头，眼神坚定地望着白茫茫的前方，那里，看不到彼岸，看不到阳光，更看不到希望!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执着地望着远方……

咚……咚……咚咚咚……，一道紧密的鼓点声在这方死寂的空间响起，鼓声不大，但却完完全全地钻入了叶暮的耳中！紧接着，铜锣声，玉萧声，铙钹声，海螺声……，各式各样的法器声，血红水面上，大大小小的道乐声混成一片，他们正循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在演奏！霍然间，一道金光洒下天际，从叶暮身后照了过来，将水面上的白雾不断驱散开去，无数金光洒在血红的江面上，散成紫金色的点点碎粼，白雾翻腾中，看上去有一种绚目的美丽!

沐浴在金光中的叶暮，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那发抖的身体也在金光的照耀下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叶暮觉得，黑暗中的这道光，很明亮，很暖和，很温馨，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一样，有一种驱逐黑暗的力量!金光中，一道苍老的声音缓慢传来:“星月沉沦，血海无边，前行无路，少年人…，回头是岸呐！”这声音听上去极有威严，却又很慈祥，似乎远在天际，好像又近在耳畔!

站在小舟上的叶暮，目光依然偏执地望着白雾弥漫的前方，那里，充满着死寂与不详！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干哑地回答道：“在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回头”这个词！”

“噢……，不回头的话，小小年纪，岂不是要葬身在这茫茫血海中！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年轻人，三思，三思啊……”那苍老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中满是惋惜的意味。

“三千零四十九，三千零五十，三千零五十一，三千零五十二，三千零五十三……”叶暮没有再回应，而是自顾自的数起数来，很奇怪，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在数数！

“小伙子，很有前途嘛，数数都数的这么开心！”苍老声音道。

叶暮停了下来，缓了口气道:“我在记时间！”

苍老声音道：“噢，有点意思……，莫非，你看出来了？”

叶暮道:“虽然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了想，眼前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假的！”

苍老声音有些急促道:“你，如何看出？”

叶暮的嘴角有了丝笑容，快声道:“江底”

苍老声音道:“江底，有何异常？”

叶暮道：“我观察了很久，发现江底的游鱼，每隔一刻钟，他们都会游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是第一点奇怪的地方！其二，这些游鱼游动的姿势很僵硬，很笨拙，在他们浑浊的鱼目中，我看不到任何的生气！第三点，也就是最明显的：青荇，只生长在泥土中，或者飘在水面上，他们绝对不会在鹅卵石和细沙中存活！所以，我推测:这水面上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象罢了！”

苍老声音沉默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后，才问道:“难道，小子你，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