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兄弟,记忆里他们几乎没有单独上门拜访过——不知今日吹了什么风?
不过冬生真正想问的是:药铺之子,不在自己家里找哥哥替他上药,反而舍近求远地跑来萧家,为什么?
「……」仁永源却甩开头,哼了一声。
见状,萧证笑了笑,道:「冬生,这还不明显吗?咱们家的跌打损伤药都是跟『仁永堂』买的,自家就有卖的药,这小子不在家里拿,特别跑来这儿裹伤,一定是跟家里的人——跟哥哥吵架了吧!」
冬生诧异地张大眼。
「不是吵架,是要断绝关系!是分家!我跟他已经没啥话好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到他!」仁永源悻悻然地说。
怪不得人说两脚相连都会互踩了,况且是兄弟。再怎样要好,也是会有意见相左、闹脾气的时候。
一般兄弟顶多是拌拌嘴,他们仁永兄弟要好的时候,如胶似漆,闹翻了,似乎也很轰轰烈烈。断绝关系?当真?
冬生忧心忡忡地瞥了下萧证,暗示他要不要介入,替两兄弟仲裁一下?实在不忍见情感这么好的兄弟,上演阋墙戏码。
没想到萧证却一派轻松地笑着说:「呵,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一年了。」
什么的「一年」?
萧证收到了冬生的困惑眸光,微笑地解释道:「一年里面,有两个月,仁永逢都必须到谭荖峰去住。这时候仁永源也一定会闹脾气,不让他哥哥去。兄弟就会为此吵架、甚至打架。当然,每回这家伙都是挨打的分。」
以拇指反指了指仁永源。
「自从他长得比他哥哥高大之后,这家伙再也没对他哥哥动粗过……但仁永逢可不一样,他要教训弟弟是不会和他客气的。所以他才会满脸是伤地跑来我们家舔伤口。」
原来是这样。冬生再问:「仁永逢去谭荖峰做什么?那儿不是有大猫、巨熊出没,听说是很危险的地方吗?」
「就是说呀!所以我才不想他每年都跑去那里啊!」仁永源忿忿不平地说:「那臭老哥,就是不听!我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除了想着你们『仁永堂』,其它还能想什么?」
萧证对于十八岁已经扛起家族药铺的仁永逢只有佩服,不知不觉就会站在仁永逢那边,替他讲话。
「反正撑腰!」
萧证冷瞥他一眼,道:「家传药铺子风雨飘摇的时候,兄弟俩是哪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不顾被大猫吃掉、被巨熊袭击的生命危险,翻越千山万岭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人,就为了带回可以让『仁永堂』这金字招牌起死回生的秘帖?
「当哥哥在荒山峻岭中彷徨的时候,反观另一个人——他的弟弟在做什么呢?什么不好学,偏偏不学好地跑去妓院,把自己喝到烂醉,还被一个年华老去的过气红牌骗去了自己的处子身,在妓院里过着小白脸般的两个月生活。
「你去街上问一问,我该撑谁的腰?答案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仁永源。」
仁永源耳根子一红,脸都快垂贴在胸口上了。
「我知道那年自己很荒唐,但也只有那一年而已。我也知道他很辛苦,所以我才希望他别再去了。我气的是,如今他根本没必要再去药王那个糟老头身边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去?为什么!」
萧证默默无语地瞅了他一阵子,接着叹口气说:「你五年来钻同一个牛角尖,钻不烦吗?与其坐着问为什么、为何,何不起身采取行动?」
仁永源倏地抬起头。
对呀,自己还有这条路可以走!怎么先前都没有想到呢?
【求药得药】之卷一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只要身旁的人一有个什么动静,仁永源便会立刻清醒。
因此,当他听见了那声含糊的喑呜,第一个念头是“又来了……”,发自内心的叹息则是无奈大过不耐。
他撑起身子,看向侧着身、宛如襁褓中的奶娃般瑟缩着手脚,蜷身而睡的兄长。一如往常地,虽然兄长在榻上辗转、翻来覆去,口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不要……放开……逃……快逃……”的梦呓,但丝毫没有脱离梦魇的迹象,反而像是禁闭在自己噩梦中的囚人,找不到通往解脱——醒过来的出路。
“哥……”源探手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这种时候除非将兄长叫醒,否则兄长在梦中的痛苦呻吟会越来越凄厉,就像是有人在梦中对兄长施行五马分尸之刑般吓人。
以前就曾经有过全家大小,在暗夜中被兄长的一声惨叫给吓得惊醒,衍生出一连串劳师动众的事件。
最初不知那是谁的叫声,只以为有贼闯入,爹、娘慌张地动员了全府上下的奴仆,到各房内探视。在确定一家子老小平安无事之后,他们转而寻找其他可能,最后他们认定有偷儿、强盗在附近犯案。于是顾不得深更半夜,派人去将衙门捕快找了来,彻夜在仁永府里里外外搜索,只是这回照样遍寻不到犯人的踪迹。
结果这谜样的叫声,连着第二晚、第三晚,一次又一次地传了出来。
此事也渐渐成了左邻右舍、奴仆之间茶余饭后嚼舌根的最佳题材,蜚言流语迅速流传开来。甚至有一说是仁永府上在闹鬼,他们过去害死的病患作祟,因此让药铺子的生意,一度一落千丈。
幸好在这传言闹大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爹娘派长工们彻夜不睡地守在府中各角落的策略奏效,终于找出了“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