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忽指着右边道:“那是怎么了?”
段誉回过头来,往右首山壁上望去,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居然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
乔峰不禁怒火上冲道:“这恶人好生可恶!难道削去这字迹便能掩盖当年做下的恶事了吗!”
段誉对萧远山遗文被削去这一节并无印象,正有些茫然时,只得道:“那斧凿的印痕还很新,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你看到。”
乔峰千里疾驰,不过为来看看生父遗文,这时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连日来的郁怒难伸,提起手来,一掌掌便劈向了那面石壁,似要将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种种委屈,向这块石壁发泄,一时间山壁上石屑四溅。段誉初时也只想着总要让他发泄发泄,也便只在一旁瞧着。谁知乔峰连劈了十数掌后仍不停手,落在石壁上的手印已隐隐带了血印,显然他手掌都已经出了血。
段誉忙大声道:“大哥快停下!”岂料乔峰却不听不闻,段誉忙抓住他手臂道:“大哥,你别这样!”
乔峰臂力极大,饶是段誉内力深厚,这一抓之下也险些被乔峰甩到一边去,无论如何,乔峰倒总算不再继续对着那面石壁出气。
段誉瞧瞧石壁上的血手印,又看看乔峰满是鲜血的双手,心底一阵酸痛,说道:“你既然心里这么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天里都从来不说?”
乔峰发泄一通,这时蓦然冷静下来,只说道:“让你担心了。”
段誉这时才知乔峰性格竟隐忍至此,亏他还以为乔峰豁达,对自己是契丹人这件事没有太过计较。
乔峰又向身旁的深渊望了一眼,道:“我想下去瞧瞧。”
段誉向那云封雾绕的谷口瞧了两眼,拉着乔峰走远了几步,生怕一不小心便摔了下去,说道:“下去有什么好瞧的?”
乔峰道:“那契丹武士如果真是我父亲,便得将他尸骨捡上来,好好安葬。”
段誉心说才不用你去捡尸骨,他好端端的活着,现在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躲着偷偷看着你呢。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劝阻,只得道:“下面说不定有很多毒蛇、毒虫,或者是什么凶恶的怪物。”
乔峰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头,道:“要是有怪物,那最好不过了,我捉了来给你玩儿。”他向谷口四周眺望,要找一处勉强可以下足的山崖,盘旋下谷。
便在这时,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二十余骑。乔峰当即快步绕过山坡,向马蹄声来处望去。他身在高处,只见这二十余骑一色的黄衣黄甲,都是大宋官兵,排成一列,沿着下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乔峰看清楚了来人,便回到原处,拉着还有些发愣的段誉往大石后一躲,道:“是大宋官兵!”
段誉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躲?”
乔峰道:“此处是边防险地,大宋官兵见到面生之人在此逗留,多半要盘查诘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
过不多时,那二十余骑官兵驰上岭来。两人躲在山石之后,看到看清楚了那些大宋官兵,每人马上大都还掳掠了一个妇女,所有妇孺都穿着契丹牧人的装束。好几个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人目。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官兵喝骂殴击。乔峰看得出奇,不明所以。见这些人从大石旁经过,径向雁门关驰去。
段誉看的真切,不禁骂道:“这是什么当兵的!简直就是流氓恶棍!”
乔峰道:“边关的守军怎地如此荒唐?”
段誉道:“天高皇帝远,估计也是觉得没人管他们。”
跟着岭道上又来了三十余名官兵,驱赶着数百头牛羊和十余名契丹妇女,只听得一名军官道:“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么好,大帅会不会发脾气?”
段誉问乔峰道:“大哥,什么是打草谷?”
乔峰摇摇头,也不知这“打草谷”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听另一名军官道:“辽狗的牛羊虽抢得不多,但抢来的女子中,有两三个相貌不差,陪大帅快活快活,他脾气就好了。”
第一个军官道:“三十几个女人,大伙儿不够分的,明儿辛苦一天,再去抢些来。”
一个士兵笑道:“辽狗得到风声,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打草谷,须得等两三个月。”
段誉和乔峰听到这里俱都明白过来,不由得都有些怒气填胸,心想这些官兵的行径,比之最凶恶的下三滥资贼更有不如。
突然之间,一个契丹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那契丹女子伸手推开一名大宋军官的手,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那军官大怒,抓起那孩子摔在地下,跟着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
段誉紧挨着乔峰藏在石后,见此情景顿时吓得呆住,忙把连转向一旁,乔峰顺势将他揽在怀里。他一生中见过不少残暴凶狠之事,但这般公然以残杀婴孩为乐,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自然是气愤之极,当下却不发作,要瞧个究竟再说。
一个契丹老汉突然大叫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童尸,不住亲吻,悲声叫嚷。乔峰虽不懂他言语,见了他这神情,料想被马踩死的这个孩子是他亲人。拉着那老汉的小卒不住扯绳,催他快走。那契丹老汉怒发如狂,猛地向他扑去。这小卒吃了一惊,挥刀向他疾砍。契丹老汉用力一扯,将他从马上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