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医院可没像现在这么人性化,连独立卫生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挂药瓶的地方了。
所以那会儿病人若是没家属在身边,就只能叫护士陪同了。
叶歧路伸着胳膊提着药瓶,寸步不离地陪着易云舒。
“滋——”
易云舒自己撒尿。
滋滋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消失殆尽,可易云舒原地不动了。
叶歧路在旁边抻得胳膊都酸了。
撒完尿还要绣个花儿?
叶歧路转头脸看着易云舒,目光往下略略扫了一眼,“想什么呢?提裤子啊,还让我给你提啊怎么着?”
“…………”易云舒停顿了几秒,“没带纸啊。”
叶歧路:“…………”
事发突然,他去哪儿给他偷纸去啊。
“大小伙子穷讲究什么啊,”叶歧路换了一只手提药瓶,“你抖一抖就得了。”
易云舒:“…………”
出于极端的个人卫生问题,易云舒绝对不会“抖一抖就得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这么相持不下了。
叶歧路的另一只胳膊也酸了。
他又换回了之前的手。
又过了一分钟。叶歧路实在扛不住了,只好用手一本正经地帮易云舒擦了擦,“行了吧,赶紧提上裤子回去。”
易云舒直勾勾地盯着叶歧路的脸蛋,几秒钟后慢悠悠地提上了裤子。
路过洗手池的时候,叶歧路死命地搓了半天的手。
“…………”易云舒无语了,我有那么脏吗!
两个人往第三护理室走,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好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领头的那位叶歧路和易云舒都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邹队长。
邹队长一看到他俩同时回来,叶歧路还帮易云舒提着药瓶,就笑了出来,“我早就说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了吧——易云舒,怎么样?医院刚刚发布了死亡通知书。”
叶歧路和易云舒异口同声地叫:“什么?!”
连第二护理室的门都猛地被拽开了。
顾小白他们冲了出来,满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邹队长竖起三根手指:“三个。”
“你说什么?”易云舒走上前一步,与邹队长呈对峙状态,“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再说几次也没办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邹队长绕着易云舒走了一圈,又看了看顾小白和卫武,“他们是瘾君子,这个你们是知道的吧?他们上车之前吸了粉儿,你们会不知道?敢让吸粉儿的人开车,只能说你们自己嫌命太长不打紧,凭什么酿成那么大一起连环车祸?大过年的,伤患、家属、医生、护士、交警、刑警、司机、环卫工人……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
顾小白直接和邹队长对呛起来:“我们不知道!他们吸粉儿是他们自己个儿的事儿,我们在后台从来不在一起,又没长透视眼,我们上哪儿知道他们干什么了?再说了,我们算什么人啊,人人都要跟我们汇报?人死了,就开始拉不相干的人下水了?”
邹队长嘴角抽搐着笑了一声,“你丫是不相干的人?”
还没他们再有什么反应,邹队长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大手一挥,“给我抓起来!”
一群警察围了上来。
易云舒被抓的同时也捎上了叶歧路。
“等一下!”易云舒一把将手背上药瓶的针拽了出来,站到叶歧路身前,“这事儿跟他没一毛钱关系,我跟你们走,放了他!”
第27章
于是, 叶歧路的大年三十就在医院的一片混乱中度过了。
这起交通事故对于社会来说, 兹事体大、不容忽视。因为这不仅仅是一起车祸,甚至可以说不仅仅是一场连环车祸。
瘾君子、吸毒者——这才是问题的重中之重。
大年初一的早晨,生物钟让叶歧路准时在六点清醒了过来。
他裹着棉被坐在床上,透过挂霜的玻璃可以看出天空又降下了大雪。
叶歧路穿好衣服去到大屋,他的爷爷奶奶早已起床了,老两口盘坐在床上吃着五香花生。
“爷爷奶奶过年好!”叶歧路磕头拜年。
“哎~”老两口看到孙子满心欢喜, 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叶奶奶从匣子里拿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大钞塞给叶歧路,笑眯眯地说:“爷爷奶奶早给你准备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