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个头不高,圆饼脸,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机灵劲,他跑到左邵卿跟前说:“爷,柳妈去取食盒了,您有何吩咐?”
左邵卿安静地打量着他,神色复杂,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跟在他身边七年的小厮,在左家,和他关系最近的不是一直照顾他的柳妈,也不是偶尔对他善心大发的左邵晏,而是这个和他时刻相伴的罗小六。
对他来说,罗小六虽然是下人却也是他的玩伴,他有好东西向来都会想着他,刚开分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担心过罗小六会不会被薛氏赶出左家。
可后来那两千多个日夜里,左邵卿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例如为什么他每次一有出格的行为都会被薛氏抓住小辫子,为什么他背地里发的牢骚会传入薛氏的耳朵……
“小六子……”左邵卿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赶紧干咳两声,恢复常态,对一直低着头的罗小六说:“我渴了,去倒杯茶来。”
罗小六抬起头答应一声,眼中还带着天真的笑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主子的异常。
喝了一杯茶,左邵卿坐在床边思考着怎么摆平薛氏安插的这枚棋子。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罗小六消失,可是走了一个罗小六,薛氏必然会安排另一个张小六,王小六,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与其花时间防备着下一个不了解的棋子,不如将这个棋子握在自己手里。
罗小六规规矩矩地立在一边,半天都没听到左邵卿的声音,有些担忧地问:“爷,您还好吧?”
左邵卿眸色深沉地瞥了他一眼,“没事,想起明日要上学堂,我却不知夫子今日教授到哪了,定要受罚。”
罗小六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得意地说:“小的知道,是‘衣食足而知礼仪’。”
“哦?你怎么会知道?”
“是二爷的书童凉生说的,刚在二门撞见他了,二爷今日也没去学堂,凉生给去告的假。”
“二爷?说起来今日我去请安都没见到二哥呢。”左邵卿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任谁也猜不透他现在的心思。
“嘿嘿,我听凉生说二爷昨夜宿在了西街,老爷正为这事儿发火呢,二爷不到天黑肯定不敢回来。”
西街那可是尤溪镇的花街,红楼妓院林立,左邵陵自从知人事后最喜欢往里头钻了,成天的眠花宿柳,把左老爷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