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烘烘的,河水依旧是那麽的清澈,热闹了几天河岸终於清静下来,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晾满了床单、衣服,棉被也都抱出了屋子,趁著天气大好,恨不得把屋顶掀了,也给屋里好好的晒一晒,祛祛湿寒之气。
离大梅杂货铺不远的草坪上,一群妇女手拿鞋底、毛衣各自忙碌著,眼不离手,嘴巴里吱吱喳喳相互调侃著。
“咯吱”
对面杂货铺的门开了,大梅扛了一捆木棍,用绳子利索的绑了几个架子,往地上一摆,中间木棍一横,一个结实简单的晾晒工具就弄好了。
草坪上有人朝她喊,“大梅,你这是要干啥啊?”
大梅很没好气的说,“没长眼睛啊,这麽长根棍,难不成给你男人晒内裤啊。”
那边不甘示弱,“棍粗好啊,晚上就有事做了。”
引来一阵哄笑,大梅架好最後一根棍子,回转身看著她们,大咧咧的回击,“吃不饱的sāo_huò,我大方点送你两根,晚上回去好好捅一捅,免得你老用手指头抠……”
要说浑话,她们自然比不过大梅,她脸皮厚,什麽重口味的粗话都敢说,要是惹到她,出口成脏的本事连男人都要惧她七分。那个女人顶不住她,讪笑两声低头纳鞋底,其他人却偷笑。其实听大梅讲荦话挺带劲的,很刺激,据她们有人说比跟男人做那事还带劲,只是刺激归刺激,却鲜少有人敢踩地雷,因为後果往往是听的人痛快,踩地雷的受刺激。
看得出来大梅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大家都清楚,见她因为晒被子把马路都占住了,也没有人跟她讲什麽公德心,吃鼻灰的机率有多大用膝盖想也知道。
“大梅,小辉好点了吧?”
说到她的心肝宝贝,她的口气才好点,“哪怕能好得了,从医院出来人都瘦成骨头了,前几天又……唉,这孩子苦啊,我看著他这样……”她哽咽了,难过的掉眼泪。
大儿子是草,二儿子是宝,她的母性流露让她们很不以为然,甚至在心里鄙视她,然而她们的正义感也仅仅只是在背後碎嘴而已,这种替别人抱不平又得罪人的事不是这些小肚心肠的村妇会做的。
当然,顺杆爬她们最擅长,“孩子受了苦,那得要好好补一补了,中药炖鸡,最补最有效,赶紧去试试。”
大梅叹气,“炖了,今天这孩子却说没胃口,吃不下,真是愁死我了。”
是吃多了吧,众女心里鄙夷,口中却说,“小辉有你这麽疼著真是有福气,他长大了一定要娶个好老婆,孝顺你。”
“那是肯定的,我们小辉啊,……”
大梅的荦话有多粗,那麽对她家宝贝小辉的夸赞就有多美,别人听得直起鸡皮,趁肠胃没翻腾之前赶紧截断她,“那个大梅啊,你家兄弟还没醒过来吗?”
提到这个,大梅一脸不快,“躺著呢,我当祖宗一样伺候他,他倒是睡得舒坦,我累死累活就不说了,还连累我家小辉,说起他就一肚子火。”
当别人为家事抱怨的时候,最不能干的就是火上添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深谙此道,口不对心的说了一些总归是自家兄弟,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劝解话。不清楚大梅心里怎麽想,竟然没有反驳,只是一味的发些牢骚,除此之外,她对这个占了房子的弟弟倒也没有想像中的那麽深痛恶绝。
端了一盆热水,大梅推门进了後院,齐了屋檐的围墙将阳光挡走了一半,後院有点凉凉的感觉,取了条毛巾丢进盆里,她转身进了其中一间房。
盆子大力往地上一掷,她粗声问道,“怎麽样了?断气了没有?”
溅出来的热水落在阳辉脚上,他跳起来,一边忙著嚼红薯干一边不满的说大梅,“妈,你好歹也是一个女人,为什麽就不能温柔点,总是这麽恶声恶相的,怪不得爸爸老躲著你。”
大梅卷起袖子,一巴掌扇在阳辉屁股上,“别跟我提你那个死鬼爸爸,他要是能有我一半的胆色,我们娘俩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混小子,别挡著我,我看看他死了没有。”
“妈,你说话真难听,要真想让他死,干忙还这麽累照顾他,直接丢他出去不就行了。”阳辉剥了颗糖丢进嘴里,生龙活虎没有半点病态,哪里有大梅说的那麽凄凉。
大梅掀开床上被子,看了一眼,回身一指头点阳辉的额头上,“还不都是你这个混小子,谁让你那麽冰的水也跳下去,要不是看你这麽使力救他的份上,我才难得理他。”
阳辉不信的瘪瘪嘴,“你就嘴硬吧,每天半夜起来看几次,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哼!”
“嘿,臭小子,这是在拿你老娘开涮,是吧?”大梅骂他几句,嗓门依旧很大,可是语气很温柔,“去,盆端过来,趁著水还热著,我给他擦擦身子。”
阳辉吐吐舌,转身把水盆端到大梅手边,趴在床沿边上看著,“妈,你说,长这麽好看的人,为什麽不是女孩呢?”
大梅一巴掌拍过来,阳辉脑袋都给她打偏了,他偏头看著她,不满的嚷,“妈,你干嘛打我?”
“屁大点的人,懂什麽叫好看,这词你还新鲜著,好好留著以後给我哄个媳妇儿回来,别整天惹事来气我。”大梅嫌他在一边吵得心慌,挥他出去,“到前边看著被子,别给风吹河里去了,没看好今晚你就给我睡马路去。”
阳辉无聊极了,他妈一发声,溜得比兔子还快,那手脚利落得一点不像刚出医院的人。
阳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