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的题材是古装宫廷,秦远饰演的是主角康以情,是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掌令史官。秦远看了开头,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薛凛的眼光。
不论是家国天下的背景还是主角个人的成长,都很有深意。带着对主角渐渐成长的期待感,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可还没看到一半,心中泛起的阵阵熟悉感就淹没了他。
深夜宫变,血ji-an皇城……
皇帝一夜之间“猝死”,藩王叛变,江山易主。叛军的刀架在了康以情的面前,天下新主站在他的面前:“康大人,你和你手下那帮人史书要怎么写,清楚吗?”
——“秦远,你是要这些人的性命,还是要玉印这样的死物?”
这句话实在太过锋利,透过他那铜墙铁壁下的柔软内心,一下子扎进了那早已化骨成灰的过往岁月中。
他盯着这句话发呆,面前的剧本文字全都虚浮了起来,完全没法看清。
秦远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就那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沓没被钉起来的纸,内容还停留在新主让康以情修改史书的那一段。
日暮西垂,天边星辰长河流入人间,明月高悬。
门口传来的开锁的声音。
薛凛手上拿着公文包进了门,客厅一片昏暗,唯有秦远迷迷糊糊的身影。
他边收拾着东西边说:“我妈那边我今天下午和她谈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困扰的。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你别生气。”
天知道他今天和薛夫人打了多久的机锋,五百年的智慧在应对这个j-i,ng明女人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走到了客厅,朝着吊灯的开关走去:“你怎么不开灯?”
没有回答。
薛凛的手指停留在开关上,还没按下去,这只狐狸便嗅到了不对的味道。
他收回了手,客厅仍旧一片昏暗。
秦远靠在沙发上的靠枕上,手中抱着一沓纸,低着头,沉默无声。
薛夫人闹了这么一出,薛凛今天实在亏心,没有调笑,而是缓步走到了秦远面前,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秦仙君,我向你道歉,没处理好原主的家庭问题——”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家庭问题。”秦远语气冰冷,滔天的怒气都附着在了他低沉的声音了。
薛夫人堵人的时候秦远也没有这样的状态,薛凛显然没料到秦远这么大的怒火,他怔了怔,这才看到了秦远手中的剧本。
月光从窗外照s,he进来,伴随着夜晚的城市里折s,he的些微光亮,薛凛看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一页停留的内容。
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选这个剧本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秦远会不乐意,连应对的措辞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屋夜偏逢漏雨,今天薛夫人刚好来闹了一出。
横在他和秦远之间的心结,不正有他母亲的手笔吗?
秦远今天不看剧本还好,偏偏看了剧本。
纵然他巧舌如簧,恐怕都熄不了这两件事一起烧起来的火了。
他和秦远相对无言了半晌,秦远突然站了起来,身周散发着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薛凛刚跟着站起来,他便扬手将剧本扔向了他,手中一沓的白纸四散开来,在月色下反s,he着微弱的光。
纸张散落而下,薛凛隔着张张白纸,低声道:“是因为剧本才发的火?”
秦远微微抬首,同他目光相接:“你可别告诉我,剧本里的这个情节不是你故意的。”
薛凛不答。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秦远,这样的秦远,不论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不如让秦远好好发泄一场。
秦远讽刺道:“真是难得见到你话比我还少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踩着散乱了一地的白纸,揪起薛凛的衣领:“这是什么意思?是恨不得我心结不够深,还要来踩上一脚,还是想提醒我,我以前是有多么的——”
“秦远!”薛凛被他揪着衣领,却没有露出任何胆怯的神色。他大喝一声打断了秦远的质疑,眼神如刀,“我如果恨不得你心结不够深,为什么之前还要帮你破了心魔种子?”
秦远一怔。
这些他避之不及的过往被薛凛直接送到眼前,他太过愤怒,说话已经没了理智。
“我只是……”薛凛将他的手从衣领上拿了下来,秦远的手有点冰凉,想这人习惯带着的自欺欺人的面具一般。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抚慰着什么,“我只是想要破除了你这个心结而已。”
当真杀了我你就能破境了吗?
是因为当初我和我母亲,你才留下了这个心结,还是因为你不愿意正视这段过去了呢?
薛凛目光灼灼,毫不相让。
他本可以巧言令色,渐渐将秦远的怒火给绕过去,可这只狐狸圆融了这么多年,此刻倔强劲却上来了,这攒了五百年的倔脾气比秦远还要大一些。
秦远已经有些气得顾不得言语,他周身灵气搅动,青色长剑自识海而出,划破了昏暗,顷刻间来到了薛凛的面前。
薛凛后退了一步,月中镜的淡淡紫光将一切杀意都阻隔在了他的面前。
秦远暴怒的质疑声随即传来:“帮我破除心结?!提醒我这段过去,还要让我演这样的片段,这就是你的帮?”
他说话间,长剑气势更盛,转眼就要冲破薛凛的防御。
紫光渐渐暗淡,薛凛微微侧身,青色长剑自他的脸颊旁擦身而过,再次与月中镜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