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反对,怎的到了最后的临门一脚,却说什么也不让他c-h-a手了?
胡樾想不通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这件事仿佛是一个唤醒他内心恐慌焦虑的契机,五年来努力伪装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不仅是在骗别人,更是在骗自己。
他毕竟不是真的胡樾,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这个世界里的人。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低声道:“娘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
王采芝却似乎已心灰意冷,不仅不发一言,连眼神都不再给胡樾一个。
最后还是胡涟出了声。她叹口气,道:“你不小了,既然铁了心要去,家里人也拦不住。只是记住,外头不比家里,还是得沉稳些。路上听你表哥的,万事小心。”
“早些回家听见没?”胡洛瞪了他一眼,最终又无奈的说,“若不是我还是事在身,就该看着你小子,跟你一起去!”
“再过两日我和你姐夫便要动身回江南。”胡钰看了眼秦述,道,“东来山离京远不好照应。若是有事,南下来江南秦家找我们。”
胡樾一一应下。胡钰看了眼王采芝,见她还是没什么态度,只好道:“崇逍该在等你了。去吧。”
“那——姐姐、姐夫,”胡樾顿了一下,看向王采芝,像是怕惹她生气般,语气小心翼翼,“娘,我走了。”
只是嘴上虽说着走,脚却不挪窝,只眼巴巴的看着王采芝,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生不起气来。
王采芝原本就是疼孩子的人,这下也是气极才会对胡樾冷淡,见他这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果真没憋住,松了态度。
“你啊。”王采芝又是无奈又是感慨,“真不知这无赖心性是和谁学的。”
胡樾默默谦虚,心说也没什么,都是自学成才。
把家里这头安抚好,等胡樾赶到汇合地时,那两人已经到了,也不知等了多久。
“来了。”亭中三人站起来,江崇逍开口。
他平时都待在剑气阁中,偶尔往返奔波他地也都是独来独往,没什么随身带小厮侍卫的习惯;花樊身边照例一个朔舟,再没什么旁的人。
倒是胡樾除了带上弗墨,还跟了个驾车的赵武。
为了轻装上阵,胡樾这次特地从家里挑了个轻便的马车,行李也只带了换洗衣物和钱,就是怕东西太多拖行程。
但看面前这两人准备的却更简单。花樊也只带了一架马车,这马车外观十分朴实无华,只是比胡樾带的马车大了一些而已。
江崇逍就更简单了,直接牵着一匹马就能上路。
花樊站起来看着胡樾。胡樾走上前去自然而然的用肩膀抵了他一下算作打招呼。
上午时分,正是艳阳四照的时辰。江崇逍拍拍衣服,道:“出发吧。”
花樊看着身侧的胡樾,唇边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岁月沉默而热烈,轰然向前奔涌飞驰。万事万物互相牵连,构成了蛛网一般的红尘百态,将世间所有人束缚其中。
漩涡中心平静无波,身处其中之人尚且懵懂。但昨日种下的因早已悄然生长,虽未破土成明日果,却已经初现端倪。
胡樾望着花樊的笑颜,也跟着一起弯了眼。
永安二十五年,七月十八,三人一起南下前往东来山。
—
大梁,西北边境,龙关。
这里是大梁在西北的边城,直面大漠风沙,荒凉无比。
自唐烨驻扎西北,一晃三年,阿罕王着实消停了不少。龙关也难得的平静下来。
花晋在龙关略做调整,也不停留,直接策马向北。
若说龙关荒凉,那出了龙关之后则是杳无人烟,除了沙漠再无别物,人在其中似水滴入海,入眼皆是漫无边际的万里黄沙。
花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难免心神激荡,只是却依旧没放缓脚步。
再见到人烟已是傍晚。
花晋在城门前下了马。他早在龙关时便换了一身塞外人的打扮,又用布巾围了半张脸。城外风沙大,很多赶路人都是他这幅打扮,倒也不扎眼。
同样是边城,龙关虽说荒凉了些,至少不破败,和这里一比,好了十万八千里。
花晋问了路,牵着马慢慢找。这小城实在不大,半个时辰,花晋停在了一户老旧的门前。
这门像是马上就要倒,木板缝隙大的能看见屋子里头。花晋轻轻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冷淡而警惕的看着他。
花晋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已是确定,“赫连素让我来的。”
少年闻言脸色一变,盯着花晋的眼神狼崽子一般。
“她呢?”
“进去说。”
少年让开路,花晋进了屋子。屋子里头不大,家具则更是几乎没有,当真家徒四壁。
少年关了门点上油灯,而后看向花晋,又问了一遍:“她呢?”
花晋坐到椅子上,“你的汉话说的很好。”
少年似乎开始不耐烦,“她让你来干嘛?”
“你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花晋拿出个镯子放到桌上。
那少年看见镯子,当场脸色大变,咬着牙眼睛通红,哑着声说:“她呢?图朵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