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什么好看?”
“这里有些很特别的鱼。”
“特别?”项寻仔细望了望,“哪里特别了?”
“你别看红色的鱼群,往下看。”
“下面有什么啊?”
“你没看见水底还有些青黑色半透明的鱼吗?”
“啊?”项寻的脸快伸进水里了,“哦──在动呢,真的有!这是什么鱼啊?”
“那些红色的鱼是从地面上抓来的。可水底的这些是本来就在这里的。它们是只能在地下的冰水中存活的鱼。你不觉得很像我吗?”
项寻乐了,“是挺像。所以你没事就坐这儿看它们?”
“嗯,那鱼群里有个领头的,我最爱看它。”
项寻傻傻地跟着往水里看了一阵,“它有名字吗?”
周轻重的脸上露出了项寻熟悉的表情,“没有。”
项寻忍着笑,很是怀疑地看看周轻重,“没有?不会又叫寻儿吧?”
“嗯……”周轻重不自然地抿嘴,“没人的时候我偷偷叫过。”
“哈哈哈哈……”项寻忍不住了,“又一个寻儿!多亏你没再养些小猫小狗猪羊鸡鸭什么的,要不岂不是要分成寻儿甲、寻儿乙、寻儿丙、寻儿丁……”
周轻重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有可能。”
他这一笑,项寻倒不笑了,欣慰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周轻重发觉他的目光怪怪的。
项寻抬起手捏了下他的下巴,“想见你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一次,真是比登天还难。”
情陷梵天宫 之四
伽陀有事想要跟周轻重禀报,在他房里没找见人,转了几圈之后发觉正堂里有说话的声音,就顺着过廊走了过去。可他刚要跨过边门,就看见了衣冠不整都散着头发的两个背影正相互倚靠着坐在水池边。伽陀赶紧又悄无声息地把脚收了回去。
周轻重拍掉项寻的手,“无缘无故,有什么可笑的?”
项寻一歪头抵住他的脑袋,“你把鸟儿啊鱼的都叫寻儿,是有多想我?”
周轻重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算不算想,反正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死了。而且……我答应过师兄:一定会把你带在身边,直到你长大成人。”
项寻犹豫了下,还是问了自己一直知道的事,“那你天南地北地找我,到底是为了我爹,还是为了我呢?”
“嗯……一半是为了对师兄的承诺,一半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不是吧?”项寻抬起头笑,“我走时才十几岁,你不是那么没人性从那时就对我垂涎已久了吧?”
鱼群游过来,周轻重把手伸进水里撩了撩,鱼儿立刻四下逃散。
“你知道,跟应大哥进千笃谷之前,村里的小孩都不爱跟我玩儿,所以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后来到了光就谷,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对我都很好,可他们毕竟是成年人,都只把我当小孩子,有什么事没人说,我只能放在心里。”
“有一次我捉了只兔子想留下养,结果二师兄回来看见了就笑说那是女孩儿才喜欢的东西,当天晚上兔子变成了他跟大师兄的下酒菜,我暗自难过了好久,一连好多天都梦到那只兔子,可白天又逞强不想被他们看出来。不过,跟其它的时候比,光就谷里的三年,已经是我渡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这时周轻重看着水面笑了一下,似乎是确实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但紧接着他收起笑容微眯了眼睛又继续说:“很快师父过世,我跟二师兄上了焱云峰。焱云教中的弟子倒是有不少跟我一般大的,可他们都说我又凉又怪,不像小孩,不愿意跟我接近。但是跟再大些的半大孩子在一起,他们又嫌我人小辈份却比他们大,功夫比他们高,也都躲着我。”
“然后等到我终于熬到快长大成人了,就出了冰劫洞的事。所以,其实我就是始终都没有朋友。嗯……可是奇怪得很,虽然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却有一个人例外,那人就是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我上山起,你就对我很感兴趣,总爱跟着我。”
“你知道吗?在焱云教,长辈都惯着你,同辈的都讨好你。于是你越是缠着我,我就越想躲开。因为在山上除了师兄和你,差不多人人都把我当怪物看,这样我就愈发地要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我不想让人觉得由于你是师兄的儿子我对你的态度就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有的时候我反而对你更冷淡更凶些,常常惹得你嚎啕大哭,师兄知道了却从不怪我,只是一味地责罚你。可每次罚完了,你又总鼻涕还没干就再跑去找我。现在想来,大概是惹来了很多嫉妒,也是我越来越被孤立的原因之一吧。”
“总之不知不觉中,你于我,还是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尤其后来你逐渐长大懂事,我才发现:其实在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了。”
“接着我被迫离开焱云教,找到你躲进千笃谷。当时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即使你恨我一辈子。可未曾想,一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你便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无法接受事实,我冒着随时会被焱云教弟子发现的可能疯了一样的四处找你,直到最后心如死灰。其实从那时起,一切就都已经明了:你我之间的事,论狠论绝,我终究是不如你。”
周轻重盯着水里的鱼一直说,项寻便跟他一起看着鱼只是静静地听。可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再撩两下水,周轻重就着池水捧起一条落单的小鱼看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