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箓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至深牵出一抹笑:“我很伤心呢。”
那只手划过他的眼角,停在黑亮的发上,张至深的头发并不服帖,像他的人一般,有些嚣张,有些飞扬。
南箓道:“有什么好伤心呢,你早晚都要离开我,这样最好。”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还有很多,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缘分到此了?”
“到此了。”
“真的如我所说般,是仙缘呢。”
“不,是妖缘,你成不了仙。”
微风轻摇,卷起满地落叶扶摇上苍穹,冬日的阳光依旧明暖,也不知摇起了哪颗树上茂密的叶,窸窸窣窣地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乌梅雀藏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一声声叫得清脆,透过精致古旧的玲珑窗格,搅弄了一室沉寂。
张至深依然问:“你爱不爱我,有没有爱过我,说真话,让我信服的真话。”
南箓还是答:“没有,从来没有,我只是利用你罢了。”
“因为我才是能看穿水月的人,而不是许穆?”
“是你。”
“可你从我身上得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未失去,除了一颗爱你的心。”
“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那你为我付出了什么,南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只是心疼我为你付的昂贵药费罢了。”
“真的是这样?”
“真的。”
“箓儿,我很难过,你又在骗我。”
“是么,我怎的不知道。”
……
张至深隐隐觉得何思说的劫就要来了,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但他出奇的平静,就好似知道过了今晚就是明日一般,他只是静静过他的日子,他一点也不伤心,只是闷闷的。
所以第二天,他照样起了早床,吃过南箓煮好的白米小粥后,穿上艳丽的衣服在东市街角算命,有些泛黄的幌子还是他们初遇时的四个大字:一命九钱。
老乞丐的话还犹在耳,他道,我见公子成日算命,算财运算官运算姻缘算寿数,可曾算过自己的命?
他暗自摇头,依然不想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冬日里的蔷薇香淡了,却依然能从弛山那头飘到十陵镇的这头,那是他最熟悉的香味,蔷薇宫永远不会褪去的味道,宫人们称之为宿命的气息。
那样艳丽的色泽,漫天飘零的花瓣被风卷呀卷的,偶尔会有几片卷出了故土,看看山外繁华的世界。算命公子昂贵华丽的衣裳依旧比那落花还要艳丽,微微挑高的凤眼带着一点媚色,只要望上一眼,不知成了多少女子心中不灭的梦。
有人缓缓走来,优雅的步伐,翩然身姿仿佛在下一刻便能羽化而登仙了去,绝世的容颜,冷冷清清,如同一年前的模样。
她停在他面前。
张至深道:“姑娘算命?”
仙子般的姑娘声音清冷:“是。”
“可要算什么?财运福运还是姻缘?”
“我只算你的命。”
第一百零一章:再寻欢
张至深道:“我从不算自己的命。”
南华道:“可我要算你的命。”
张至深偷偷擦了把汗,还好不是来取他的命。
“南华女王如何算我的命?”
“我只算他不爱你,即便你爱他爱得要死,他也不会为你动一点心,所以,你最好早些离开他。”
张至深往桌上的碗里倒满了水,缓缓道:“你错了,他爱我。”
南华看了眼那碗水:“不用试了,你算不出我的命数。”
张至深将壶放下:“女王真不愧是女王。”
南华道:“你只是能看破水月,却看不出妖的命,你若爱他,便早些祝他成仙,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可是我爱他,我为何还要帮助我爱的人离开我?这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
“但他却不爱你。”南华站在他面前,清清冷冷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他爱的女人叫木辞,八百年前他们就是爱人,木辞因为触犯了天条而被囚在天界,南箓要成仙,只为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