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陵洵所见,那几名阵法师的确是在谋划,那前一天被陵洵折了胳膊的人也在其中。这人姓王名起,其实也是个阵法师,只是阵术水平不高,只能在黄法师面前当个狗腿。他是在陵洵离开清平山之后来的,因为非常善于溜须拍马,跟着黄法师狐假虎威,过了不少猖狂日子,黄法师死对他的影响最大,因此他也就越发憎恨陵洵和穆九。
“陈哥,若是那臭小子命大活下来,以后我们这些阵法师还怎么在清平山上混?岂不是人人都能踩到我们的头上了?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得死!”
王起口中所说的这个“陈哥”,正是这次带头闹事的阵法师,他之所以会就黄法师之事发作,一方面是的确气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受到王起的撺掇,想要给陵洵和穆九等人好看,将这清平山搅成一锅浑水。可是万万没想到,穆九竟然会想到这种方法,让他们没有应对之策。
“那你说怎么办!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看那小子的命了,他要是真的命不该绝,有姓穆的出头,我们也没有办法。”
王起眼珠子一转,小声献策道:“不如陈哥暗中使出一点手段,先让个区区凡人从崖上跌落,还是难事?”
那被称为陈哥的阵法师却不买账,反而瞪了王起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姓穆的阵术深不可测,满身都是心眼子,没看到昨天老黄被他整治成什么样子?归根到底,若不是老黄身上的血快被放干了,实在虚弱,哪能着了一个毛头小子的道儿!他今天在这里,你叫我使暗手,是想害死我么!”
王起讨了个没脸,只好讪讪道:“我怎么会呢,陈哥您别生气。”
这时另有一名阵法师开口,对陈哥道:“我看这清平山是待不下去了,先前来到这里,也是权宜之计,如今可不比半年前,诸侯分立战火不断,到处在招募阵法师,不如我们另寻他处,好过在这么个破土匪窝里蹉跎。”
这人说完,其他阵法师立即响应,纷纷生出去意,倒也对那小凡子的死活没兴趣了。
只有王起缩在人堆里神色阴郁。这些来清平山的阵法师中,多数来自京城,都是有几手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解了清平山的危机。可是王起和他们不同,他只是个普通的流民,只因悟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显出了那么一点阵法能力,再加上会迎合讨好,受到黄法师青眼,也能混个狗腿当当。其他人离开清平山自有别处高就,可是他呢?这兵荒马乱的,兴许没找到下家,就要死在半路上。
若是这些这法师都要走,他该如何在清平山自处?
黄法师的尸体还晾在穆九院子外,大概还没凉透,可是这忠心耿耿的哈巴狗却已经开始为自己寻觅新的靠山。王起转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人身上,再往穆九和陵洵那边看了一眼,心里暗笑,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阵法师的队列,转而向清平山的二当家吴青走去。
谁料,就在所有希望小凡子去死的人都开始溜号走神,对他的生死漠不关心时,已经身处半山腰的少年却忽然出事了。
一阵大风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刮起,小凡子刚刚将一根钎子打入岩壁,正准备踩上去,身体却被风一吹,蓦然晃了两下,脚下一滑,竟没有踩稳,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悬崖上栽了下去。
“啊!”女人们惊声尖叫,就算是那些在清平山上见过风浪的山匪们也都禁不住喊出了声。
“怎么了!我家小凡子怎么了!”小凡子奶奶听到声音,顿时脸如土色,叫了这两句,还没等到别人回应,便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陵洵忙上前,因为他先前钻研穆九给他的八卦阵型图,后来又得恩公指点,对人体穴位以及阵术的融合颇有几分领悟,因此他手疾眼快在老太太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一遍,很快便让老太太倒过气来,没就这么厥死过去。
等在旁边的阮吉闲了好半天,这下终于眼睛发光地冲了过来,将自己的背篓往地上一放,在那老太太手腕上诊了片刻,开始将自己从不知道哪处山洼洼里掏来的烂树根烂叶子倒腾出来,糊了泥巴三两下搓出个大丸药,直往老太太嘴里塞。
清平山上的人大概早就对阮大神医这治病的手段见怪不怪,就连那老太太也毫无反抗地自己往里吞药丸,倒是把陵洵看得目瞪口呆。
“谢谢风爷施救!风爷真是活菩萨啊!”旁边与老太太有亲故关系的村民连声道谢,就差给他跪地上磕几个头。
陵洵长这么大,没少被人夸过,偏偏谁都没有以“活菩萨”三个字与他作比,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很想将爪子伸进自己的肚皮里,将那副私利熏心的黑心肠捂捂好,别叫人看见了。
阮吉给老太太喂完了药,拍拍手又背起小背篓,兴致勃勃地寻找下一个施药目标。
“哎呦呦,挂住了挂住了!”那边有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快看!小凡子他没掉下来!挂在岩壁上了!我的妈呀看得我心肝都快蹦出来了!”
陵洵抬起头,正看到小凡子一手攀着岩壁,正像一片干树叶一样吊在崖壁上随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