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郝云峰在他父亲郝天民带人下山之后,他安顿了郝家山山上的事务,就下山住到了中坝场的郝氏染坊,他一边想法召人入会,再组队伍;一边等待成都那边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消息。
一晃就到了七月十三,郝云峰安排了染坊的事,就从中坝场回郝家山。他父亲不在家,山上的大部分男人都出征了,他得主持郝家山人过“月半节”,主持山上的祭祖。
中午才到了郝家山,郝云峰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想祭祖的事儿。走到离寨门还有一里地的地方,路边突然跳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大声地对他喊道:“四哥,你回来了!”
听到喊声,吓了郝云峰一跳,他才抬起头来看,原来是他家五妹玉儿。他问道:“玉儿,你不在家里帮娘做事儿,跑到寨子外来做啥?”
“娘说你这两天该回来了,我就出来看看。”玉儿两手捏着辫梢,低着头,喃喃地说道。
这五妹是郝天民十年前在成都领回来的流浪孩子,当时也就七八岁,她自己说她叫卢玉儿,跟爹妈来到成都,后来爹妈都死了,她就在街头流浪了。郝天民把她领回家交给了妻子,成了他家的第五个孩子,他们给她改名叫郝云玉,家里人都叫她玉儿。郝云峰那时也才十一二岁,他就整天跟这个妹妹一起玩,直到三年前,家里给他在武都蹇家定了亲,他才觉得这五妹跟他疏远了。不过,他想,家里还有三个小妹妹,她们跟五妹年龄更近,玉妹更愿意跟她们玩,他自己也要跟父兄学着管理染坊的事儿,也就没在意玉妹的这种变化。只是这两年,娘时不时说起要给他娶亲的事儿,如果玉妹在场,玉妹的脸色就不好看,他才明白,爹在成都领回来这个妹妹,这个小自己两三岁、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她心里喜欢自己这个哥哥;他也发现自己心里喜欢的也是这个妹妹。他有些苦恼了,自己喜欢这个一起长大的捡来的妹妹,却要娶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蹇家妹子。他一想起这事儿,就烦躁不安。他几次跟爹娘闹,要他们退掉蹇家的亲事,可是爹娘就是不松口,他也没办法。他怕看见五妹,更怕看到五妹看他的那双幽怨的眼,所以这两年,他只要能呆在中坝场的染坊,他就不肯回郝家山去。
郝云峰看了看五妹,问道:“玉儿,家里没啥子事儿吧?”
玉儿把头压得低低地,说道:“这几天没事,过几天就有事了!”
“过几天有啥子事?”
“四哥,你不晓得?”
“不晓得。”
“过几天,娘就要给我们把四嫂娶回来了!”
“啥子?”
“过几天,娘就要给你把蹇家的叶儿姑娘娶回来了!”
玉儿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郝云峰听完就急了,说道:“你咋晓得?不是说日子定的冬月间吗?做啥子又提到这七月间了?我都不晓得,我不娶!”
“爹下山前跟娘说定的,爹忙着走,怕你闹,就没跟你说,你第二天也下山了,娘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所以,这两天,娘就盼着你回来呢!”
“哪天娶亲?”
“二十二!”
“哼!这是啥子事哦?我都不晓得,就给我娶亲,哪个娶哪个要!我这就下山!”
郝云峰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走。
玉儿忙急跑两步,伸手拉住了郝云峰的衣袖,哭着说道:“四哥,你别走!都怪我多嘴!山上过月半的事儿都准备完了,就等你回来祭祖了,你走了,娘咋办?”
郝云峰站住了。主持今年山上月半祭祖,是他爹下山时安排的,也是他答应了的,他还真的不能就这么下山去了。于是,他气哼哼地说道:“好啊!我跟你回家,一祭完祖,我就下山!”
郝云峰说完,就气鼓鼓地往寨门走去。玉儿没再说话,只低着头跟在云峰的后面。
云峰进了院门,就直接去了堂屋,母亲却没在堂屋。云峰就大声叫道:“娘,儿子回来了!”
旁边的房间里传过来娘的声音:“老四回来了?娘就过来。”
宁氏说着话,从堂屋左边那道门进了堂屋。她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老四啊!娘这几天就等你回来呢,山上把过月半的东西都备好,你不回来,娘还不晓得叫谁来带山上各家各户过节祭祖呢!”
云峰接过话说道:“娘,你不是要儿子回来过节祭祖,是想等儿子回来,给儿子娶亲吧!”
宁氏听儿子这么说,就笑眯眯地说道:“儿子,你都晓得了,好啊!明儿把节过了,把祖祭了,接下来就把蹇家姑娘给你娶回来!等你媳妇过了门,娘的心事就了啦,啊?”
云峰说道:“娘,儿子没见过蹇家妹子,我请娘和爹把这门亲事退了,你们又不退,现在又把日子提前,爹又不在,这亲我不成!”
“你爹下山时说了,你娶亲的事儿,就由娘做主,儿啊,你就听娘的吧!”
“不!”
“好,好,好!今儿咱娘儿俩不说这事儿,还是说过节吧。等把节过了,我们再说娶亲的事儿。”
“娘,先过节,娶亲的事儿,等爹回来再说。”
于是,娘儿俩就商量了一阵过节的事,然后,郝云峰就去安排过节的事儿去了。
郝云峰在寨子里忙了半天,快天黑时才回家。吃过饭,就回到自己在后院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他想,等把祭祖的事儿一办完,连夜就下山回中坝场,让娘自己找人去给蹇家说推迟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