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了柳儿的白衣公子如约出现在爷孙两人视线里。

与上山时用轻功爬山不同，他是一步步走下来的——似乎事情已经忙完，所以他也不急了。

“在路上遇见老人家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小姑娘的爷爷，结果还真是。”

沐浴在阳光中缓步而下的公子高贵而悲悯，仿佛自九天而来的谪仙。

他缓缓道：“我如约来买桃子。”

“桃子都在家里。”

老人见状就要起身：“公子请这边——”

“不必。”

白衣公子却打断了老人的话。

他自怀中掏出一锭十两大小的银子，弯腰放在摊子上盛满桃子的篮子里：“桃子买来不是我吃。过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峨嵋山，他们要是饿了渴了，就把这些桃子再卖给他们吧。”

“公子……”

柳儿想要说些什么。

“嘘——”

纤长好看的食指竖于唇边，白衣公子对少女微笑道：“桃子就这样。但如果那些人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感觉不对劲的人，就说没有，知道吗？”

山风浮动他白色的衣角，带来隐隐腥气。

一辈子都待在峨嵋山但也因此见过许多大侠的老人忽然打了个寒战。

他下意识拉住想要包起几个桃子让白衣公子带走的孙女儿，顺着对方道：“买了桃子，桃子就随公子安排，自然没问题。只是老朽家里的桃子断断不值十两，还请公子收回去吧。”

“多出的钱就当你们在这里等我以及过几天的辛苦费。”

白衣公子好似没有听见老人话语般施施然向山下走去，唯留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你们谁都没看见，记住了。”

“爷爷。“

柳儿见白衣公子再次消失在视线里——之前她想追上去，爷爷却始终抓着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包几个桃子？”

“……”

老人终于松开孙女儿胳膊：“……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怎么了？”

“……不，没什么。”

老人回答道。

四天后。

峨嵋派惨案轰动了峨嵋山周边，当地知县不敢擅作主张，上报知府。

仵作在一片漆黑血泊与寻尸臭而至的苍蝇蚊虫中验尸后断言，百余人皆死于四天前，且前后相隔不超一个时辰。

“当日正好轮到你家往峨嵋派送瓜果，可有发现什么异状，或见到什么人？”

面色严肃的官差对老人道。

老人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眼睛红肿的孙女，讷讷道：“老朽去送瓜果时大家确实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啊，也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

官差也只因柳儿是第一发现人而例行公事，并不认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爷孙俩有能力制造——或者勾结什么人制造——这桩惨案。

所以他只是胡乱点点头，表示了解后就放爷孙俩离开了。

老人回到简陋的小家后，双脚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没有人比他与柳儿更清楚凶手是谁。

根本不是官差猜测的一群人。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

一个容貌绝美，姿态优雅，让人见之难忘的白衣公子——

老人这几天一直以为当日闻到的血腥气是错觉。

然而他多年生活下来养成的规避危险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他。

可谁又能想到，那般完美的公子，根本不是仙人。

而是自地狱深处来的索命恶鬼。

他与柳儿何其命大，又或者太过渺小，是以对方根本不屑动手？

无论是哪一种，老人都不打算再在这里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