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残阳烧红了天空。像是血,覆盖了整个郴州城。没有了人群的喧嚣声,街上显得格外的落寞。
我心急如火,不等百里徒他们走出大门,我便直奔李字米铺冲去。陆京召和施义盛并不知道虫洞有数十个之多,只烧掉李字米铺等于无用,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得尽快将此事告知他二人。
李字米铺的掌柜叫李福来,我们镖局里的大米都是从他店铺里买的,李字米铺在州衙南边,临近城门口,经过州衙便能看得到。
当我匆匆跑到李字米铺的时候,店铺外早已是围满了兵卒,天色还没有黑,他们手上已经点起了火把。
李字米铺外的那面招旗已被折断,招旗吊在一旁,原本铺前搭的白布蓬也塌了半边,旗上篷布上全是血。还没走进米铺,我便闻到了淡淡的腥臊味。
店铺外两名手握长矛的兵卒,见我过来,手上的长矛交叉挡住了我们,一人喝道:“什么人?”
我压着心里的急躁,沉声道:“在下顾天,有要事禀告陆大人和施将军。”
那名兵卒面无表情,打量了我一眼,将手里的长矛一收,道:“进去吧。”
我冲进了米铺,腥臊味更浓了。只见得米铺里堆着数十袋大米,有不少米袋已经破开,地面上撒了一层的大米,铺里的桌子椅子柜子倒落一旁,上面洒满了血。
走到米铺后院后门时,我看到院子里堆了一堆高高的木柴,木柴旁边立着三个半丈高的木桶,十几名手持火把的将领兵卒正围在一堵墙前。陆京召和施义盛站在后门一侧,身后站着两名手持大刀的护兵。
见我过来,陆京召朝我点了点头,道:“顾镖头来的正好,苏先生没有与顾镖头一起来么?”
我顾不上与他多说什么,急声道:“陆大人,那地底有数十个虫洞,烧掉此洞实在是无济于事,以在下所见,还是尽快撤离此地为好。”
“什么?!”
陆京召猛地脸色大变,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喝道:“此话当真?!”
被他抓住肩膀,我的小臂再次传来阵阵的疼,没想到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我道:“千真万确,黄捕头和冯将军也都知晓此事。”
“黄”
陆京召叫道一半,忽的闭了嘴,猛地一跺脚,转身朝施义盛道:“难道你部下那个冯鼎胜没有告诉你此事?”
施义盛此事没有骑马,他的身体魁梧异常,个头只怕真的比百里徒还要高。不过比起陆京召,他倒是平静得多,道:“冯将军身负重伤,我已命他去军中休息,并未问他有关虫洞之事。”
我不禁奇怪,难道陆京召不会问黄捕头么?
忽然,我想起苏卿尧对我说过的话,陆京召已经不再相信黄捕头,哪里还会去询问有关虫巢的事情?难怪在此地我没有看到黄捕头的身影。以陆京召的性格,只怕黄捕头此时已经被革职了吧?
陆京召已是怒不可遏,可是忽然,他便安静下来,站在原地顿了顿,又道:“施将军,快命人将此洞烧了,再让人把其他洞口烧了,我们尽快离开此城。”
原来陆京召并非只发现这一个虫洞,他一定也发现了其他的虫洞,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数十个虫洞那么多。不过他最后说的话还是让我吓了一跳,烧完虫洞离开此城,那不就是等于弃城了么?满打满算,这些蜮虫出现在郴州城不过两日的时间,况且如今有施义盛这样的将军在此,区区百十来条蜮虫,只要用火得当,定能将这些蜮虫杀死。
可是这还没有开始与蜮虫交手陆京召就想着弃城,那城里剩下的百姓怎么办?难道也不管不问了?
施义盛点了点头,朝身后一名护兵道:“传令下去,放火,放完火即刻撤离此城!”
他身后左侧一名护兵当即抱了抱拳,道了声“得令”之后,便匆匆朝外跑了出去。而此地正围在那堵墙前的士兵也像是接到命令一样,开始朝那虫洞里塞木柴,两名士兵打开了那木桶的盖子,用木勺舀出了黏糊糊的黄色液体朝虫洞木柴上泼去。那黄色液体很刺鼻,竟然是城头战时所用的猛火油。
我有点不安,朝陆京召抱拳道:“陆大人,蜮虫虽凶悍无比,不过蜮虫怕火,我等只需以火攻之,定然能将那百十来条蜮虫烧死。”
城里还有百姓,若是此时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些人怎么办?而且在我看来,那些蜮虫虽然很多,不过以施义盛禁军的强悍,那些蜮虫铁定没有还手的余地的,实在没有必要弃城。
陆京召摆了摆手,道:“顾镖头无需多说,我也是为了周全大局,那些蜮虫身上剧毒无比,倘若再伤到其他人,只怕会有更多的蜮虫出现。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这时,那些士兵点燃了虫洞口的木柴,那木柴上沾满了猛火油,甫一碰到火便“嚯”的一声燃烧起来,火势烧得很快,只那么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施义盛见此,沉声道:“众将听令,即刻撤离此城。”
他话刚落,那些士兵齐齐叫道:“得令!”接着,所有人便朝米铺外走去。
我心里着急,道:“陆大人请留步”
陆京召脸上有些恼怒,喝道:“顾镖头不必多说,快快撤离此城。”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旁烈火嚯嚯,比起天上的血色还要明亮,我的后背被烈火烤的焦热,身后暖洋洋一片。可是我的心里却是冷得要命,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