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现在唯一女儿的咸宁公主言默,趁他高兴便为自己求得了一桩婚事,言默看中了时铮,他是知道的。
他当时便要允诺,若时铮也是同样心思,他便为二人赐婚。
只不过在下一刻,劳丛说攻破昭武县时,程袁一剑刺死了北胡派来支援的左贤王季辰,季贵妃瞬间昏倒了过去,泰成帝的心思便转了过去,将言默放到了一边。
如今看来,这小丫头倒是真的放到心上了。
将言默许给时铮不是不可,只不过他这小女儿心思太过单纯,又素来娇蛮的很,与时铮并非良配。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去告诉默儿,就说朕歇下了。”
“老奴这就去回了公主。”
***
出了宫门,便看见小时走来走去手搓个不停,看到时铮过来,喜笑颜开的凑上前。
“说。”
“将军可有奖励?”小时神秘兮兮的看着时铮。
“没有。”
哎,小时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昭姐姐去了日月同铺成衣店,现在安置在城西北渭水旁的安门大街上,最北边朝东第二家便是。”
“事情办的不错。陛下赏赐的金子你随意拿。”时铮翻身上马,朝南向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真的?将军说的是真的?”小时喜不自禁,策马追着将军而去。
小时生长在云中郡一户普通农家,上头一姐一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家里条件不好,连基本的温饱尚不能维持。好在家里兄弟姐妹之间非常和睦,父母感情也比较好,虽说贫困点,但小时还是觉得非常温馨。
两年前,云中郡守昭扬获罪,突然被逮捕入京,当场死在未央宫中。北胡人大喜过望,派兵洗劫了云中、五原、朔方、西河、定襄、雁门六郡,作为对昭扬将军这几年打压的报复。这六郡,是前朝楚国末年混战之时北胡趁机侵占的,晋国建国后,昭阳将军花了十几年才逐一收复。昭阳将军获罪,北胡举国同庆,大肆侵略六郡,将各郡财物洗劫一空,不仅如此还劫持大批能工巧匠去北胡,对于反抗的百姓则任意杀害。晋国史书记载称为“云中之乱”。
小时的父母兄弟便死在那场浩劫之中。当时时铮自请命去追杀北胡人,待杀到云中郡,长安却突然传来圣旨说是停止追杀,时铮气愤不已,不惜违抗圣令将残留的北胡人斩杀了个干净,并在北胡人的刀下救下了小时,从那时起,时铮亲自教小时武功,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战时,小时随将军一同出征;在长安,小时便住在将军府。
只是有一点,想必是小时候穷怕了,小时极爱财,可是却舍不得花,都一点一点藏起来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
时铮觉得无伤大雅,有句话说得好,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在弥补童年的缺失,小时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既喜欢,便随他去了。
将军府邸位于长安城南达官贵人聚居的章台街上,左、右丞相府、太尉府、御史大夫府都在不远的位置,至于职位稍低的,像廷尉沈初、前锋大将程袁则在章台街南面的华阴街上。
金碧辉煌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就在眼前,时铮翻身下马,看着府外等候的一干人,不由得感慨了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半年过去,便是周伯,仿佛也苍老了许多。
“将军,”周伯忙不迭的迎上来,将手中怀抱的稚嫩男孩递到时铮怀中,“小少爷只怕是都认不得爹爹了。”
时铮有些僵硬的接过孩子,真是罪过,外出半年,他竟将这孩子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少爷,这是你父亲,快喊爹爹啊。”周伯看着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打量着时铮,忍不住出声提醒。
也是啊,将军走时小少爷才一岁多点,现下都一岁八个月了呢,记不起爹爹来也是正常。
“武儿是在打量什么?”看着怀中小小一团,时铮难得有些无措,他向来不知道如何跟孩子相处。
“有胡胡了,不好看。”小武仔细看了又看,伸出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戳了戳时铮的胡须,嘟囔了一句,回身对着周伯张开双臂让他抱。
周伯接过小少爷,逗弄了两句,看着将军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脸茫然的样子,然不住笑出了声,“将军长了胡子小少爷便不认识了,到底是生疏了,将军在府中多待一段时间,小少爷就熟识了。将军长途跋涉也累了,先进府休息吧。”
府中下人恭敬的行礼问安,时铮挥手让众人各自去忙,看着周伯怀中好奇盯着他看的武儿,时铮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半年来,玉玦院可还安好?”
“回将军,夫人一向深居简出,这半年如往常一般,从未出过玉玦院。有什么需要的都由夫人的丫鬟沁儿通传,与往前并无二致。”
这将军府是前太尉芈少骞的府邸,他被封为大将军后便要了过来,左右不过一处居所,在哪里都无所谓。玉玦院先前叫琳琅阁,便是她出嫁前的闺阁,府内各处院落摆设与前太尉在时并无二致,她再熟悉不过。
担惊受怕了许多年,现在仍持斋茹素,想必心内的恐惧并没有因为时间缓解多少,这宅院是她熟悉的,如果能让她住的安稳一些,也就是这院子存在的最大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