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浴室的关门声由背后传来,贺清文睁开眼,深深在吸了一口气。
片刻过后,浴室的门再度打开,荣媛穿着来时的衣服走了出来。
“对不起!清文哥,打扰你了!”
贺清文试探地回过头,看到荣媛一身穿戴整齐地走向门口,有些怔愣。
“你干什么去?”
“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我要回去了!”
荣媛扭着头,不再看贺清文一眼,伸手去握住卧室的门把手。
“等一下——”贺清文三两步赶上,拧过荣媛的肩。
果然,一张清妍的面孔上,布满了泪水,红肿的眼睛告知着,方才在浴室里,穿衣的片刻间,她哭得到底有多么狼狈。
“媛媛,你怎么这么傻?你明知道我——”
贺清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的过往是那么的难以启齿,那么的难堪,甚至比刚刚荣媛所做的事情还要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劝说别人,就连他今天所取得的一切都是来自一场肮脏的交易,还有他的这双手——
他的这双手怎么可以触碰荣媛,她是如水般的纯净,而他却是那么脏!
贺清文像被电触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慌乱,手足无措。
“哥?”
现在连求个安慰的拥抱,都成了一种奢望吗?
荣媛看着贺清文撤回的双手,苦苦地笑着。
果然什么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哥,我——”
荣媛跌跌地向前迈了一步,忽然视线变得异常模糊,头一沉,斜斜地躺在了地上。
“媛媛——”贺清文惊得猛然回神,扶起荣媛的上身,“媛媛,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脸贴上荣媛的额头,感觉比之前的热度又高出了几分。
“该死!”贺清文咬着牙,自责为什么之前没有坚持自己的立场,把荣媛送到医院去。
他抱起荣媛,一脚踢开了房门,扬门而去。
荣媛在医院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等她终于有了意识,想要睁开眼时,发现眼皮沉重得恨不得用手去把它撑开。
她轻轻晃着头,想把这种沉重感甩出去。
“媛媛,媛媛——”贺清文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媛媛,你醒了吗?”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荣媛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两下。
似乎拼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把眼睛打开的一条缝。
一束白光射来,迫使她又闭上了眼睛。
贺清文急忙跑到窗前,大力拉上厚厚的窗帘,这才回到床前。
“好了,没有光了,媛媛,睁开眼睛吧!”
闻声,她睁开眼,一个人影落在眼中。
“清文——”她只吐出两个字,发现嗓子干得像是被沙漠里的太阳暴晒过一样,每说一个字,都是撕裂般的痛。
她拧着眉,努力忍着疼痛,朝贺清文望去。
真好,清文哥没有不理她,他还在她身边。
“先不要着急说话,你昨天晚上烧了一夜,才刚刚退烧,喉咙肿了是正常的。”贺清文由身边的柜子上取来一杯水,用汤匙舀出一勺,轻轻吹一两下,递到荣媛的嘴边,“来,先喝点水!”
贺清文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唱催眠曲,荣媛紧紧咬着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下,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怎么了?”贺清文忙迭放下手中的杯子,拿来手巾为她擦泪,荣媛趁机抓住了他的手。
贺清文怔愣了下,不再动,低低地叹气。
荣媛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手指尖上传来丝丝的凉意,让人莫明地想要去温暖它。
她一边摩挲着贺清文的手背,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不离片刻,害怕一闭上眼,贺清文就会从眼前消失掉。
“媛媛——”贺清文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还太小,还不太明白,人这一生的路有时——并由不得自己选择,而且,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你的世界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你会你的生活——”
“不——”荣媛摇着头,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疼痛无比,苦不堪言。
贺清文叹着气,用手抚摸她的脸颊,感觉相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似乎瘦了好多。
不该,不该让她承受得太多。
他的仇恨,原本不想牵连到太多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各应有各的报应。
但是,似乎是他太天真!
他伤到了本不想伤到的人,更连累了他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