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口送礼的、求见的、请托的,人来人往,几个门子分别接待,倒也有条不紊,来访者互相打量也是常有的事,东闾英怎么也是老牌世家,有一定身份又上了年纪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猛然吼一嗓子,是程墨的娘舅,把府门口众人的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东闾英不知是憋得狠了,干脆豁出去,还是不停碰壁,失去理智,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下,他不仅没有改口,反而厉声道:“什么老先生?你家阿郎还得叫我一声娘舅,你该怎么称呼我?你这样不懂礼数的奴仆,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一定要跟五郎一声,把你赶出去。”
得真像那么回事,狗子心里嘀咕,当着几个手下,脸上挂不住,他一咬牙,道:“你既是我家夫人的娘舅,待我问过我家夫人,若是你有一句谎话,定然乱棍赶出去。”
完,喝令几个手下:“给我好生看着,别一不留神让这老头溜进去。”
几个门子脸色微变,齐齐应了,一双双眼睛盯紧东闾英,更有人挡在角门前,生怕他趁人不备,偷偷溜进去。
东闾英只是冷笑。他不信霍书涵会不认他这个娘舅。
“死老头,你最好是夫人的亲娘舅,要不然我打折你的腿。”狗子一边转过照壁,一边恨恨地道。
再也不用苦逼地设计火车头,程墨一身轻松,回府先去看赵雨菲,再去顾盼儿的院子陪女儿玩耍。佳佳已经一岁多,正是能走会跑最淘气的时候,爬上父亲的腿,屁墩坐在父亲肚子上,伸出胖手,不停摸父亲的眉毛鼻子脸颊。
程墨亲亲女儿嫩滑的脸蛋,笑对顾盼儿道:“这孩子长大不会好色吧?”
这么就懂得调/戏老爹了,卧槽。
顾盼儿不知想到什么,窘得不行,一把从程墨怀里抱过女儿,扳起女儿的胖墩狠狠打了两下,沉声道:“你怎能对父亲不敬?”
不过是父亲好些天没陪佳佳玩,她见了父亲高兴坏了。俗话童言无忌,其实童行也无忌,一岁多的孩子懂什么?佳佳见母亲生气打自己,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程墨本是和顾盼儿笑,没想到她翻脸就翻脸,出手如电,把孩子打得哇哇大哭,忙起身从她手里把佳佳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哄:“佳佳最乖了,佳佳不哭哈。”
佳佳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眯着眼睛大哭时,还不忘用胖手去环程墨的脖子,又哭了两声,然后呜咽道:“嗯,佳佳乖,佳佳不哭。”
这孩子真心让人心疼,程墨给她擦了眼泪,抱她在腿上坐了,随手拿了桌上的玫瑰糕让她吃着玩,又让顾盼儿坐下,道:“孩子跟我亲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你怎能打她?”
顾盼儿陪笑道:“她也太没大没了。”
其实是程墨的玩笑话让她想起自己的出身,不免有些心虚。她曾是松竹馆的头牌,也曾当选为花魁,不可谓不骄傲,但在霍书涵强大的出身面前,还是不可避免地自惭形秽,虽然霍书涵并不介意她出身青/楼,但她总觉得抬不起头。这种感觉又不便对人言,连同床共枕的丈夫也没勇气,因而才有今天打孩子的举动。
程墨道:“她才多大?要是她现在就懂礼仪知尊卑,你岂不被吓坏?”
想想一岁多的孩子像个大人似的,彬彬有礼地行礼,顾盼儿就直摇头,道:“既然五郎这么,那就由她吧。待她再长大些,可不能由着她乱来了。”
佳佳边把玫瑰糕啃得碎屑纷飞,尽数落在程墨前襟上,边歪着脑袋偷看母亲的脸色,还以为父母不知道,把程墨逗得哈哈大笑,顾盼儿也莞尔。
笑声中,春儿在门外禀道:“阿郎,有个叫东闾英的是您的娘舅。”
程墨笑容不改,道:“东闾英又来了?”
“是,狗子他来了好几次了。”春儿道。
程墨想了想,道:“请他到花厅用茶吧。”
因为霍显嚣张过度,加上东闾英刁难张清,程墨对他印象很是不好,觉得东闾家族都是些嚣张跋扈又势利的人,也就不想见他。可他确实是霍书涵的娘舅,既然他以亲戚身份求见,倒不好不见了,要不然会令霍书涵难做。
春儿应了一声,差丫鬟去月洞门告诉狗儿。
狗儿一听,脸色大变,暗叫一声:“我的亲娘哎,这人真是霍夫人的娘舅啊?这可怎么好?”
今天和他起冲突还情可原,想来阿郎不会责怪,但自己多次收他的银子,若是他捅到阿郎那里,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啊。
狗子急得团团转,在月洞门那儿直转圈圈,守月洞门的丫鬟奇道:“狗子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狗子闷声道,谁能告诉他,是该向阿郎坦白,还是赌一赌,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程墨抱佳佳下来,顾盼儿重新服侍他换了衣服,然后出来,走到月洞门,见狗子低头绕着门前甬道旁一棵松树转圈圈,不由奇道:“你做什么?”
狗子抬头一看,见程墨站在面前,登时如被人踩了尾巴,跳起来就跑,边跑边喊:“奴才这就去请东闾先生到花厅奉茶。”
三天不挨训就疯疯癫癫,程墨摇了摇头,朝花厅走去。
“老先生,里边请。”狗子陪着笑,硬着头皮朝倒背双手站在台阶上的东闾英行礼道。
他现在只求东闾英别在程墨跟前把他收受/贿/赂的事捅出来,哪怕挨东闾英几句训,也无所谓了。
东闾英哼了一声,跟以往陪笑脸递上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