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这孩子是……”孙悟空难以置信的转头望着镇元子,心底有句话要脱口而出,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咽了回去。
镇元子仍旧安详平和坐在原处,仿佛早就料到孙悟空此刻的情绪波动,说道:“你猜的没错,他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他的孩子被你收入通天仙宗,那师……那他老人家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孙悟空霍得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镇元子。
“二十年前已经陨落了。”
“陨落?”孙悟空重复一遍,大声喊道:“我不信,天道诡变,圣人不出,他只是遁世,怎么可能陨落!”
镇元子沉声说道:“你稍安勿躁,你可知昔日我为何与你八拜为交?”
孙悟空沉默片刻,闷声说道:“俺老孙的确不知,当年我推倒了人参果树,又是只散漫不逊,戴着金箍的孽猴,不知道大哥看上了我哪一点。”
“我说出来,你这泼猴莫要生气,摔了盘子走人。”镇元子拿了桌上的人参果递了给他,正色说道。
“大哥说的哪里话,俺老孙岂是如此小气的人。你尽管道来。”
镇元子咳了一声,说道:“当年我说你医好树就义结金兰为兄弟,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因为你能操控筋头云。”
“筋斗云?那不是……”孙悟空欲言又止。
“没错,就是这筋头云让我误认为你是我一位故人转世。”
孙悟空西行取经深知天庭行事的风格,当年他降妖除魔的时候,不知名的野怪无神仙菩萨懒得管,但凡是哪位的坐骑或仙宠,都不免株连了后台。思索一番才谨言慎行的说道:“大哥,这都是陈年旧事,说出来徒增事端。”
“你放心,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晓,眼下所在的这方小世界,是我以袖里乾坤之术营造而出的,天庭那帮废物想要观微窃听,连个门径都摸不着。”
“你师承菩提祖师,在灵台方寸山学成七十二变和纵云之术,之所以隐而不宣,是因为当年答应过,日后闯出泼天祸事,也不可报出师门来历。你我亲如兄弟,多年来你也从没披露此事。”
孙悟空身形一震,苦笑说:“原来大哥早就知道,我师父的本事必是圣人无疑,只是我却猜不出是哪一位。”
镇元子又递了一枚人参果过去,说道:“你封为斗战胜佛之后,曾经有意亲近准提道人的门徒,没过多久发现西方二圣并非你要找的,也就不了了之。”
孙悟空接过第二枚人参果,这才啃了一口,甜美如琼浆玉液的汁水在口中化开,低声说道:“俺老孙愚钝的很,私访多年,至今没找出师父他老人家的踪迹来。”
“他的性情本来就不喜宣扬,即是有意瞒你,又怎么会让人轻易猜到找到,就连我,都是在他陨落之前,才得知此事。”
“那既然师父他并不避讳将此事说出来,可是有事想嘱咐俺老孙?”
镇元子挥一挥袍袖站了起来,行至水潭边,观望了一下华佗仙居的情形。
只见那李大郎和玉双连日来担惊受怕,不知不觉倚着屋内壁角沉沉入睡,胡不归拿了两张露营毯轻轻为这父女二人盖上,悄然将家什搬到外面,继续不辞辛苦捣碎浸湿的黄花蒿取汁。
镇元子神色略带怅然,说道:“南瞻部洲的那些凡人的生死,又与这孩子何干,他只是偶然遇见,此时仙力又被封,还是勉力救治相助,这个见不得人受苦的滥好人脾气,和他父亲当年是一模一样。”
“你师父陨落之前寻到我五庄观,只为两件事,一是将他这通天仙宗与孩儿一起托付于我。二是说了当年收你为徒之事,说你成佛之后性情照旧散漫不逊,若是有朝一日出了差池,让我为你从旁调解一二。”
孙悟空听得双目发酸,涩声说道:“俺老孙来这通天仙宗几遭,竟是总撞见昔日灵台方寸山的熟面孔,方圆村的墨家子弟,分明是师父所授的流字门中之道,我只当是巧合,没想到本来就是他老人家的仙山换了名目,挪移到了此处。”
“猜不出来原也不怪你,他当年触了霉运,为躲过天道因果,遁世不出,你只从筋头云上好好想一想,便猜得出他是谁。”
孙悟空低头想了良久,终于想起一桩旧事,这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说道:“昔年我头上有金箍之时,每每紧箍咒一念,就痛不欲生,每次眼前都有赤色晚霞蒸蔚,才得痛楚稍解,如今想来,其实是师父的神通始终相护。”
“不错,他说收你为徒是看你得天地造化应运而生,怕你遇事不肯听我劝导,再就是怕他的孩儿与你素不相识,同门相残。”
“我一向放着他这孩儿自行其事,这孩子折腾出来的动静原也不小,回到仙界不过月余,已经揽了十几万仙珠在手,天庭里那群神仙瞅个空子来五庄观这里走动,旁敲侧击问他的来历,我只是一笑带过。”
“但眼下这孩子人在凡间,不巧碰上了最讲究天条章法的杨戬,我怕他犯个小错就要受罚,所以把这些事对你和盘托出,好让你看顾看顾你这小师弟。”
“这是你师父特意留下,当年第一次私下为你授课时所用的戒尺,算是个信物念想,也有让你引以为戒的意思。”
镇元子说完,自袖中取出一枚光华润泽宝光四射的戒尺来,双手递与孙悟空。
听到此时,孙悟空见作为信物的戒尺上熟悉的神息犹存,说的又是当年师徒相知的密事,再无半分疑虑,一抖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