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好,我是金阳天城的钱光临。”
爽朗的笑声自电话的那一头传来,这位钱经理,温别玉还是比较有印象的,第一当然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名字,第二就是因为这位经理,正是他之前准备的金阳天城三期总设计投标书报名的负责人。
温别玉之前同这位负责人打交道了几次,对方始终是礼貌不缺,热情没有。今天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道,喜气洋洋得隔着电话都能听见。
钱光临笑了会儿,又似真似假地埋怨。
“温先生,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你们公司报名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说呢,要不是我昨天有去打球,还真就误会了!”
“我要说什么?你误会了什么?”温别玉有点茫然。
“嗨,温先生,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给个实话,你难道不是刚和俞总结婚?”
“……我是。”温别玉问,“这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钱光临的声音真的诧异起来了,“俞总是金阳天城的第二大股东,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
俞适野稍微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今天他回家的时候,温别玉已经在家了,他们在客厅里面对面坐着,可没有带刺的调笑,没有含讽的闲聊,坐着喝茶,一副老僧入定正发呆的温别玉,使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平和到俞适野都不习惯了。
于是俞适野也一句不说,就盯着温别玉看,直至对面的人终于回神。
“你在看什么?”
“看你心中的秘密。”
“我没有秘密。”
“你有,只是秘密藏在你心中,而你的心并不对我开放。”
温别玉一个激灵:“你这话说得太煽情了。”
俞适野:“我实话实说。”
温别玉无法反驳。
俞适野劝道:“说吧,是什么事?我们虽然不是恋人了,但还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不就是拿来收拾彼此烂摊子用的吗?”
这句话后,温别玉的心防终于被撬动,把下午钱经理打电话来的事情说了。
俞适野一路听完,诧异了。
“真巧。”
“是很巧……”
“我有一个建议,你想听吗?”
温别玉示意俞适野说说。
于是,俞适野抬手指指自己,谆谆善诱:“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的人和我的权都坐在这里,等着使用它们的人。”
两人谈论的事情很正经,温别玉屏蔽了俞适野似乎不是很正经的话,冷静说:“我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参加竞标。”
俞适野决定帮温别玉梳理梳理。
“你报名了吗?”
“报了。”
“投标书做好了吗?”
“做好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想不想参加的?要是不参加,之前的时间和j-i,ng力不就全部浪费了吗?而出来做事的人,总不至于坚贞不屈到有了能走关系的路子还要回避的程度。”俞适野慢悠悠分析,“所以,你觉得我们的相处,太尴尬了,是吧?”
“不是。”温别玉脱口而出。
但在俞适野的了然注视之下,他撑起的伪装过于薄弱,于是像蚌壳一样重新闭上了嘴。
这里的沉默显然是一次默认。
俞适野不急着再说服温别玉。他从烟袋里拿一根烟出来,先递给温别玉,温别玉不要,才自己点燃,含入口中,吸一口,吐出来。
浓郁的烟气在室内像雾一样散漫开来,更像一层挡在俞适野与温别玉之间的帘子,帘子外的人看里头,帘子里的人看外头,是一概的模糊迷惘。
然后,声音自这层间隔里透露出来。
“先来说说这个项目的好处吧。金阳天城是一个养老地产,现在养老有国家政策扶持,你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未来无论对公对私,都有更多的出路。而对我们这种成年人而言……有钱不赚王八蛋,你说呢?”
空气稀释了烟雾,温别玉看清了烟雾之后的人。
俞适野吸了一口烟,将烟松松夹在指间,又用这只手的掌骨撑着颊。
对方坐在那里,歪着头,看上去不是特别正经,说出来的话倒语重心长。
“再说了,你不会以为接了这个项目,我们就要连工作都被捆绑吧?我不负责金阳的设计施工,你也不是工地头目,要想通过这个项目获得更多的相见时间,说实话,难度还挺高的。”
温别玉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好像……在很早很早以前,在他和俞适野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们也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对话,但角色是相反的。
劝说人的,总是自己;被劝说的,总是俞适野。
在他劝说的最开头,得到的回复总是不听不听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