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瑛笑道:“好端端的说他们做什么?没的扫兴!”
丁绾却执着道:“话不是这样讲,既然他们将主意打到杜妹妹身上,少不得该叫她知道首尾。”
杜明心笑道:“愿闻其详。”
丁绾指了指袁瑛,无奈地说道:“当初公公曾给二妹定下一桩婚事,因起了战事,那家人怕京城被困,便躲到了乡下庄子上。谁知道一家人竟被流民、山贼抢了个干净,末了全被杀掉了”
袁瑛低下了头。
灭门惨案,寥寥数语便说得完,可那些曾经鲜活地存在过的人呢?
“二妹守了一年孝,又碰上皇上那时出了西北,要来攻打京城,家里人便没再给二妹说亲,一下子就耽误到了现在。”
“好容易等皇上登基,婆婆却只顾着张罗自己女儿,将二妹晾到一边。如今她打理着中馈,先前婆婆留下来的嫁妆里,庄子铺子的收益都被她拿去给三妹添置嫁妆,等二妹成亲时只怕就剩个空壳子了!”
没亲娘,便是这般杜明心起了兔死狐悲的感慨,问道:“那方才三小姐来找我,是为何?”
丁绾冷笑道:“自然也是为了兴国公!你这位舅舅还没成亲呢!”
杜明心随口笑道:“那怎么不去巴结晋王呢?年岁只怕更合适些。”
“也要她巴得上才行啊!”丁绾笑道,旋即觉得话说得不妥,又连忙解释道,“并不是看轻兴国公的意思,只是晋王无父无母无亲族,只对皇上一人忠心,平日来往的都是兴国公、定国公这些皇上的心腹之臣。各家女眷想打他的主意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呐”
“看来,这位晋王的婚事是要皇上、皇后做主了。”杜明心笑道。
丁绾是个健谈的,听见她这样说,更来劲了,笑道:“我听相公说,京中官衙里都猜晋王妃不外乎三个人。”
她伸了三根手指,一个一个地数:“头一位就是皇上元后留下来的独女,安平公主,眼下皇上可只这一位公主。次一个就是皇后的娘家侄女儿,名唤邓文娇,是太子嫡嫡亲的表姐。这第三个,是定国公徐行的小女儿,闺名叫做徐媛。定国公自小跟在皇上身边,平定西北、川蜀、京畿都有他的功劳,实在是开国第一功臣呢!这徐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江先生递了杯茶给她,笑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快喝口水吧!偏你把这些事都打听得清楚!”
丁绾呡了口茶,笑道:“我们这些前朝留下来的人家,谁不盼望着跟他们这些新贵结亲呢!难得改天换地没有家破人亡,总要谋个富贵千年万年长才是!”
袁瑛抿嘴笑道:“嫂嫂这张嘴真是叫人羡慕,说出来的话似是肆无忌惮,偏偏都还自有道理。”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回到杜府,杜明心先到正院去给杜老太太请安,却见大冷天的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廊檐下站着。屋里头清晰地传出来大老爷怒气冲冲地声音:“你要这样说,也太没良心了!我这些年帮了妹夫多少?是他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不会逢迎上官,不会办事,年年考评连个良也没有,还想升官发财?好容易家里有了这个指望,你叫我浪费在陶家那个烂泥地里?做梦去吧!”
杜敏呜呜咽咽地哭道:“大哥,你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娘说什么你都不听了!”
两边吵起来,很好。杜明心微微一笑,悄悄地带着人离开了。
临近小年,在众人请安的时候,杜老太太吩咐道:“咱们杜家是书香门第,往年过年,恺哥儿、珠姐儿几个都会写些春联对子在家里贴起来,今年你们几个也去凑凑热闹吧!”
杜明心几个站起来答应了,随后便跟着杜恺去了书房。
写字这些,杜明心倒是不怕,好歹跟着乌有先生学了几年,字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倒是杜明妍,二老爷在女儿教养上从不操心,刘姨娘又没这个见识,只觉得女儿只要会打扮收拾,漂亮好看就行,所以她只认得些字,根本谈不上会书法。
杜明心取了支斗笔,蘸了浓墨,略想了想,便写就一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彭康不时拿眼睛去看杜明心,见她取了大笔,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因女子臂力弱,即使是善书者,也未必能写得好大字。
见她写完,彭康忍不住挪过去看,却是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道:“心表姐家学渊源,风骨风韵俱在,当真是极好!”心中对杜明心更多了几分喜欢。
陶焕瞥了眼那对联,嘟囔了句“俗气”,也没再吭声。
杜明珠见了杜明心的字,心中觉得诧异又有些嫉妒。从小长在庄子上的人,何以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再看看自己的对联,顿时没了兴致。
她沉着脸将自己写的团成一团,扔进了火盆,又顺手拿过杜明心的那两联,也扔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彭康惊道。
“为了给家里避祸。”杜明珠眼皮也未抬一下,退坐到一旁喝茶。
杜明心转念一想,大概是那个“元”字犯了新帝的名讳。她敛裙裾向杜明珠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妹妹提点。”
杜恺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觉得两个妹妹都很美丽聪慧,自己未来的仕途当有不少贵人相助呀!
这边一场小小风波,平日好事的杜明妍竟像没看见似的。她捏着一支笔,大红底的纸上已经滴落了三五滴墨点,她却浑没在意,眼睛失神地盯着书案的某一点发呆。
杜明淑的功底比杜明妍还不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