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闻言,蹙眉笑道:“嬷嬷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呢?”
崔嬷嬷道:“这是您的终身大事,我不惦记这个,还要惦记什么?一日不把您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就一日不得安心去见太太!”
杜明心苦笑道:“那成安侯世子说不定已经成婚了,咱们这样寻上门去,仔细人家当打秋风的亲戚给赶出来”
崔嬷嬷气道:“他林家要是敢做陈世美,老奴舍了这条命和沈家老太爷、老太太一辈子的脸面,也要到宫门口去告御状,求这大燕朝的太后娘娘给做主!”
杜明心想想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暗自思忖着要是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可千万得派人盯着崔嬷嬷!
等掌了灯,正房里的丫鬟过来相请:“老爷请二姑娘去前头一同用晚饭。”
杜明心觉得纳罕,但凡自己在家,除了逢年过节,父亲几乎不曾叫自己去正房用饭。仿佛她只是个借住的客人,父亲、刘姨娘和杜明妍他们才是正正经经的一家子。
待收拾妥当,走到正房,二老爷、两位姨娘和两个姐妹都已经坐定了,中间留个位置给杜明心。
“二妹妹好大的脸面,你不到大家都动不得筷子呢!”杜明妍一脸轻蔑地看着杜明心,下死眼看了看她头上赤金镶珠翠的珠花。
杜明心没接她的话,只向父亲告了罪便坐下了。
二老爷扫视了一遍桌上坐着的人,暗自遗憾自己将及不惑之年却连个承继香火的人都没有,决定认真考虑大哥让他续弦的提议。
“方才我已经遣人去告诉江先生,明日一早在大梁门碰头,一同上路去京城。”
杜明心连忙起身行礼谢道:“多谢父亲行方便,女儿代江先生谢过。”
二老爷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你做得很好,大周虽然没了,丁大人依旧是何南的布政使。你能说动江先生一同去京城,咱们家也好跟丁大人家的三小姐,还有她的婆家魏国公府攀攀关系。”
杜明心边听边点头,父亲的脉总算是叫她给摸准了,以后行事也可揣度一二来为己用了。
刘姨娘依旧如白天一般,有些魂不守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菜。杜明妍听父亲与杜明心说这些事,心中愤恨,拿筷子戳来戳去,嫌这个不好吃,那个没味道,慌得屋里服侍的人赶紧去找厨房上灶的媳妇婆子。
杜明淑坐得笔直,一板一眼地循着规矩用饭。她自知样样不如两个姐姐,便只能在这些事情上下下工夫了。
耿姨娘并不敢真的大喇喇地坐下来用饭,她起先站在二老爷身后,预备着添箸布菜,却被醒过神来的刘姨娘瞪了一眼,只好站在三个姑娘后面伺候。
饭后,二老爷又罕见地留了女儿们,一同坐下来吃茶,他自己絮絮地讲着到京城后的事情:“京城不比开封府,能由着你们胡闹!到时候一个个都警醒着些,别错了规矩,给杜家丢人!”
杜明妍撒娇道:“父亲,您既然知道开封府不比京城,作甚不给我们添置些衣裳首饰?不然就我们这样的打扮,莫说见外人,只怕是大伯父家的两个堂妹都要笑话呢!”
二老爷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笑道:“就你贪心!心姐儿和淑姐儿怎么就不怕人笑话?”
杜明妍又瞟了眼杜明心的珠花,阴阳怪气地说道:“三妹还小呢,知道些什么?至于二妹嘛,”她突然伸手摘了那朵珠花下来,擎在手里说道,“您都偏心给二妹添置这样精致的首饰了,她要是再吵着要,那才叫贪心呢!”
“这不是我给心姐儿添的”二老爷话未说完,杜明心面无表情地将手伸向杜明妍,冷冷地说道:“还给我。”
杜明妍撅起了嘴,讥讽地说道:“小气!我看看罢了!”手里却还是紧紧地捏着那珠花。
“还、给、我。”杜明心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珠花是赤金花丝编成的,细密精巧,上头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和两颗圆润的翠玉。
杜明妍猜这是沈氏嫁妆的漏之鱼,她一见便很喜欢,想要如往常一般“一借不还”。
“父亲,二妹好生小气!有这样好的东西还藏着掖着,孔融让梨都不晓得啊?”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偏疼杜明妍的二老爷,今天却转了性子。“妍儿,君子不夺人所好,没有你喜欢什么,就从旁人手里夺的道理。”
杜明妍瞪大了眼睛,似是没听懂父亲的话。“您,您让着二妹?”
二老爷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论起来,你是姐姐,心姐儿是妹妹,要让也该是你让着她”
杜明妍并不傻,她从最近刘姨娘的精神状态和父亲对杜明心态度的转变,嗅到了一丝对自己不利的气息。潜意识里,她想用惯常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想错了。可事实却不随人愿,更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一把将珠花掼在地上,两个珍珠便弹跳着滚落出来。她心中涌起一起痛快,回头狠狠地瞪了杜明心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正院的东跨院是刘姨娘的住处,此时她正带着丫鬟做最后一次清点。抬眼见女儿气呼呼地进来,刘姨娘连忙拉她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杜明妍气道:“我想要杜明心的珠花,她凶巴巴地不给就罢了,父亲竟然还向着她!”
刘姨娘听见这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低声安慰女儿:“娘手里有钱,再好的珠花,有钱还能买不到么?”
杜明妍像是出了口恶气一般,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