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车厢虽然大,但是多了个人毕竟不方便,贾政也没再闭目养神,倒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书生上。考虑到车上还有个病患的缘故,马夫已经尽力放缓了速度,但是偶有的颠簸还是让书生疼得轻声叫唤。
贾政起先以为是疼痛的呻/吟,也没多想,只是偶有一两个词飘到了贾政的耳朵里,他立刻把视线转到了书生身上。
“不,不服……”
“舞弊…包庇……”
“都是在同流合污……”
“疼……”
“奸人……”
声音虽然小,但是贾政仔细听去却让他胆颤心惊!他犹豫几下,伸出手去摸到书生的额头,果然十分烫手,这人原先就已经发着高烧!
贾珍原本尽可以把这些都当做胡话,可是他却想起了之前那一次在酒楼的时候,诚王殿下跟陈垣那十分玄乎的对话,心里就“咔哒”一声,不住苦笑起来,要是真的如他所想……他是捡到了一个怎样的大麻烦!
而贾政犹豫再三,开口叫住了马夫,“陈三,我突然想起诚王殿下原先吩咐我去王府一趟,还是先去王府那边吧。”
陈三自然不敢懈怠,诚王殿下是谁?那可是皇家子弟!他立刻就调转了车头,心里无奈地想着,那书生的运气还真是不好。
等马车到了诚王府门口,贾政吩咐陈三守着马车,自己下了车。诚王府的门房早已经认得贾政,虽然没有帖子,但还是把他迎进去等待,派人进去通报。
诚王正在跟陈垣下棋,听到下人来报,他眉头都不抬一下,“让他进来。”
“王爷猜猜存周兄这次来是为何?”陈垣下了一子,而后笑道。
“无论何事,都不会是小事。”诚王连想都不用想,随手就下了一子,而这一子下去后,陈垣的棋死了大半。陈垣看了却毫不生气,只是笑笑,“王爷的棋艺又精益了不少啊。”
贾政向来微小谨慎,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只是诚王虽然猜到了是大事,却没想到是这一件大事!
☆、38.
贾政匆匆地到了外书房,丝毫不敢隐瞒,把自己所猜所想尽皆说了出来。诚王没他想象中那样震惊,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不多时又舒展开来,开口吩咐人去把那个书生接进府来好生看护。
贾政没想到诚王如此果断,欲言又止。
诚王注意到了,语气亲和的说,“无碍,这人既然进了本王府邸,自然有办法好生护着,你尽管回去,此事本王会善后。”这话里就隐约有着护住贾政的意思。
贾政还未开口就被诚王看透了想法,见诚王思虑周到,贾政也不再多想,立刻便告辞回去了。
陈垣摇着蒲扇“啧啧”生奇,“这太子,赵王跟昭王苦寻不到的人居然被贾政给撞上了,这运气也真是太好了。”
诚王把手里的棋子放回原处,淡淡说道:“你还少算了几个。”
陈垣眼泪闪过诧异,不过一会儿便了然,“这烫手的山芋居然有那么多人伸手,真是自己找死,也怪不得他人。”
“火中取栗,胜者为王。没什么好称奇的。”诚王站了起来,漫步到窗边,袖手而立,看着无暇的月色说道,他的声音总是这般,像月光一样清冷。
陈垣肆意,却从不敢在这个时候放肆。
诚王人冷是真,心冷也是真。
他小时候母妃早逝,原本是应该把诚王给其他妃子带,然而那个时候宫中的有资格抚养皇嗣的高位妃嫔不是有孕便是已有孩子,都不愿接手。
太后带过一段时间,到底年事已高,之后便轮流在几个高位妃嫔的宫中度过,直到十二岁圣人在宫外给他划分了府邸,诚王才自己出宫过活。
而诚王这样冷清的性子便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形成的。自己先心冷了,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但这样一个势弱的皇子,太子等人却从来不曾去欺凌他,甚至十分忌惮。
淑妃怒斥三皇子的时候说得好,诚王是极其护短的人,犹如一匹狼,死死地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进入他圈子的事物不多,但是一旦进入了他的圈子里,别人若敢侵犯,不死不休。最开始,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后来,是羽翼渐丰,也不受拘束了。
水诚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小时候遭遇还挺悲惨的,此时的他正缩在圣人的怀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皇爷爷,您让我看这些做什么?”
放眼望去,堆在水诚面前的赫然是一本本奏折!
纪子和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努力的让自己神游天外,装作不存在的样子,天知道半个时辰前圣人吩咐他去把那些奏折拿过来的时候,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一脸自然。
圣人摸摸水诚的小脑袋,眼里满是爱怜,“你认识这些字吗?”水诚一听到圣人的话,嘴巴就嘟了起来,很是不满,“皇爷爷,您怎么这么说,那还用问吗?虽然诚儿不喜欢看书,但是字还是认得的。”
看着水诚气呼呼的小脸,圣人反倒笑出声来,慈祥得仿佛一个普通的祖父,“哎呀,小诚儿还生气了?皇爷爷错了好不好,那诚儿给皇爷爷念一念好不好?你看灯这么暗,皇爷爷看字也很吃力对不对?”
水诚犹豫了一下,嘴巴一扁,然后就拿起来读了。
“恭请圣安,臣……”一份好好的奏折,到了水诚的口里便坑坑巴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