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岭打断了他,斩钉截铁的:“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需要别人再插手了。
蒋十方张张口,可也说不出更漂亮的话来了:“……对不起。”
挂掉电话后,蒋十方盯着眼前半完成的翻译稿出神。
说到底,自己和顾岭是一样的,自以为是,擅自下定结论,认为什么对别人好,就一股脑地把东西塞给别人,根本不考虑那到底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蒋十方把手机丢在了翻译稿上,心口闷胀。
他手机的锁屏,是自己和陆离在漫展上的合照。
盯着那张笑得花一样灿烂的脸,蒋十方愣愣地出神。
喜欢一个人,是应该给他想要的一切。
小花……陆离是喜欢的吧?
可小花呢?如果小花也喜欢陆离的话……还有顾岭……
蒋十方双眼失神,仰面望着天花板,嘴角的笑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狡黠轻快。
☆、第40章 番外
张一宵八岁时的某天,放学回家,家里就凭空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见过这少年,叫江侬,是父亲同事的儿子,长得倒是周正好看,唇红齿白的,但吓人得很,沉着脸往那里一坐,莫名地就让小张一宵想起一句话——
会咬人的狗不叫。
老爸一直坐在他的身边,一点没了往日活泼爱笑的样子,大手压在江侬的头上轻轻摩挲着,见张一宵站在门口一脸懵,就站起来冲他招手:“小宵,过来,你见过的,江侬哥哥。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亲哥!”
张一宵:“……”
因为这句话,连续好几天他都没睡好觉,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不安生,看到江侬就一个白眼翻过去,江侬也不理会他,看到他就把脸扭开,自动屏蔽。
这让小张一宵感觉自己像一拳揍进了棉花里。
三天后的夜晚,张一宵实在按捺不住了,才登登登抱着被子跑到了江侬的屋里,爬上床把江侬摇醒,一脸严肃地问:“你和我爸到底什么关系?你是我爸爸的私生子是不是?”
那时的张一宵傻乎乎的,妈妈去世得早,父亲是消防员,工作忙得很,没人管他,他的启蒙杂志是《读者》和《知音》,直接导致张一宵满脑袋都是lún_lǐ小故事,一听到父亲那句没头没尾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亲哥”,他就自动把自己代入了苦情小白菜的角色,江侬就是父亲从外面不知道哪里抱来的恶毒小白莲。
江侬的脸在夜色里看上去更冷了,仰躺在看骑在自己身上、故意装出一副凶悍模样的张一宵,平静道:“我爸不在了,张叔叔收养我。就这样。”
张一宵眨眨眼,脑海中闪过了那个戴眼镜、据说是爸爸最好朋友的江义叔叔,问:“……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接你走?”
江侬捏住了他的手。
张一宵肉肉的小拳头捏起来软乎乎的,江侬一发力,张一宵就软了劲,栽在了江侬的怀里。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挨揍了:“你干嘛!你……”
江侬的手护住了他的头,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没事儿,陪我躺会儿。”说到这儿,他近乎嗫嚅着低声道,“……我有点怕。”
张一宵虽然懵懂,但既然江侬说自己不是爸爸的私生子,他对江侬的恶感顿时就淡了九分,责任感也冒了头。
他环住了江侬的腰,低头看看自己还长着肉的小腰身,有点嫉妒那纤细的感觉:“好好好,我陪你,嗯?不怕不怕啦。”
在张一宵对父亲记忆的最后几年里,他变得温柔了许多,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江侬都是一视同仁。自己被父亲冷落的预想没有成为现实,这更削弱了小张一宵对江侬的反感,没过一周,他就爱缠着江侬了,一口一个江哥哥,和他一起买菜、路过小卖部新出的扭蛋机器旁时,他总要江侬花一块钱给他抽个扭蛋。
江侬的手气好到吓人,每次都能让张一宵抽到不同的小玩意儿,这让张一宵简直是对他死心塌地,江侬在他心中的地位坐火箭一般上升,甚至一度取代了父亲,因为父亲在家的时间更少。
直到那天到来。
他和江侬两个人正在家里偷偷玩红白机,听到突兀响起的敲门声,他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抱着游戏手柄不知怎么是好,还是江侬冷静地帮他处理善后,有条不紊又迅速地把一切收拾好之后,才去开门。
在看见来人后,江侬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回头看了一眼张一宵。
小张一宵看不懂江侬眼里的悲伤,但他很快就懂了。
父亲在救援事故里牺牲了。
当夜,他躲在了父亲的衣柜里,贪婪地呼吸着衣柜内父亲的气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在柜门从外被拉开的时候,他慌乱地伸手要关闭柜门,不想让那气味消失,手腕却被狠狠捉住,整个人被拎了出去。
江侬的脸色苍白,眼圈一周隐隐透着红色,看得张一宵内心酸楚委屈一并涌了上来,勾住江侬的脖子,颤抖着低吟:“哥哥,我怕,我怕。你不要离开我。”
他终于懂了那天江侬说“我有点怕”时的心情了。
江侬抱着他在床沿坐下,狠狠擦去了眼角涌出的泪花。
在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张一宵都爱待在衣柜里不出来,有几次甚至呆到缺氧头昏,迷糊中感觉被人抱起,就熟练地勾住那人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安心地睡过去。
那时候,张一宵十岁,江侬十四岁。
有了抚恤金和父亲同事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