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的情郎——黑雀夫人的姐夫——姓唐名从潜,很不巧,正是在下的叔父。”他慢悠悠地自怀中掏出什么物件,流光溢彩地惊鸿一瞥,竟是个坠子。
那翡翠坠子比寻常形状要古怪一些,也更大,唐青崖手指微动,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自成镜像,细如牛毛的笔锋刻下了两个名字,左是“从潜”,右是“阿蘅”。
他望向眼前面色惨白的女子,收敛了笑容:
“罔顾人伦,因一己私欲逼得姐夫幡然醒转后自尽,亲生姐姐死于非命——你将姐夫带进房内的时候,是故意暴露给杜蘅的吧?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是为什么在你手上的?江湖人纵使不讲究三从四德,可这般行径,对得起你的一口一个‘亡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lún_lǐ剧上映=0=
☆、第十七章
唐门现任德高望重的门主避世太久,久到江湖中偶尔都想不起这立于蜀中、深居简出的刺客世家,也自然忘了一些曾经耳熟能详的fēng_liú韵事。
十余年前,桃花坞还是个收容孤女的地方,当家的还叫杜蘅,是个温婉的女子。她出身贫寒,一手箜篌弹得极好,而后逐渐有所顿悟,得一名尼姑传授了些许微末的剑法,闯荡几年,在洞庭当中一手建立了桃花坞。
她收养的孤女大都只有豆蔻年华,平日学些琴艺糊口,并未沾染刀剑血光。
杜蘅有个妹妹,叫做杜若,二人性格截然相反,她娴静而杜若泼辣。杜若比她更工于心计,善于利用男人。她在桃花坞如鱼得水,总有办法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这让杜蘅颇有微词,碍于情面,却从未辞色严厉。
和所有经历过苦难与俗世的女子一样,杜蘅对终身大事有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执着。
后来桃花坞名声在外,越来越多的男子向她提亲,她任由杜若周旋于他们之中,并不表示任何。饶是这样谪仙般的女子,最终也动了凡心。
那日她前往岳阳,在城中一处茶馆遇到了唐从潜。这人虽然落魄,但衣衫干净,谈吐间进退有度,温文尔雅,轻而易举地让她神魂颠倒了。
接下来的事仿佛顺理成章,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在得知唐从潜竟是唐门门主亲弟之时,她犹豫过,却依然决定嫁给他。
杜蘅将桃花坞交给了妹妹杜若,远赴蜀中,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漂泊半生,总算能如愿安定下来,从此远离灯红酒绿,只在这偏安一隅的嘉陵江畔和心爱之人厮守。
婚礼筹备在即,一切稳当中透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到那一幕时,杜蘅仿佛五雷轰顶。她未来的丈夫和她最亲爱的妹子被|翻红浪,好不快活,期间夹杂令人面红耳赤的淫|声浪语。
嘉陵江潺潺而过,正是清晨人最少的时候,杜蘅自江岸跌进水中时没人发现,待到新婚之日,再没一个人见到她。
杜蘅的尸体从江中被打捞上来,唐从潜跟疯了一样。他指着杜若,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是没脾气似的翩翩君子,在骂了一句“不知廉耻”后,毫无预兆地拔出贴身匕首刺入了自己身体。
洞房花烛吉时未到,新人却都作了古。
“……那年我尚小,目睹叔父死在面前。我叔父虽出自刺客世家,但好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若非心中有愧,又怎会当着众人自裁。后来门中长老觉得此事蹊跷,不断追查,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查出了喜雨露的痕迹。”唐青崖双手一翻,将那坠子收在怀里,“那是做什么用的,在座的各位略懂人事都该清楚。”
杜若慌张得难以言表,指着唐青崖失态吼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对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会杀她!”
“是啊,你不会杀她。”唐青崖冷冷道,“但与她心爱之人如此苟且……手段低劣,还让她看见……这比杀了她还狠毒。”
议论声纷纷而起,桃花坞请来的无非是些乌合之众,深谙墙头草的本性。一时间,再看向杜若与台上那两柄剑的目光都迟疑了。
唐青崖星目一转,瞥见苏锦已在调息,看上去脸色恢复不少。他悬起的心立时物归原地,刚要继续开口,柳叶刀却杀到面前。
唐青崖单手在旁边一名弟子的肩膀上撑过,如燕般轻盈地蹿了出去。他被杜若追得满场跑,一点也不嫌狼狈,还有空道:
“而后黑雀夫人接手桃花坞,将此间原本弹琴唱歌的风雅全都付之一炬,重新学了不少邪术,四处笼络死心塌地的人为你卖命……却是嫁给了一个武功平平的男人,因为他构不成威胁么?鸣泉山庄的客卿,又疼你迁就你,多好啊!之后你依旧云雨不断,连相敬如宾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你那丈夫死得正当时……”
他突然提气在校场周围一棵桃树上踩了一脚,勉强稳住身形,随手掷出三枚铁蒺藜,挡住了杜若。
“……而后你结识何常,他想要谢凌的剑谱,你想要什么不得而知……咳咳,”他翻腾而过,稳稳地落在丐帮人堆中,躲在了苏锦身后,不依不饶道,“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在人都死了之后,才搬弄是非!”
他一番话说完,燕随云脸上露出个深明大义的了然,而燕行风差点鼓起掌来。
杜若周旋于众人之中,深知自己无以为靠,将一众男女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惜以命相搏。此时多年伤疤被唐青崖解开,痛得难以自持。
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扭曲成个极致愤怒的模样,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