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奥地利大使梅西那儿,除了些许诧异之外,他没什么感想。韦‘蒙’神父虽然在奥地利待了四年,但终究是法国人,现在再换一个法国人,对奥地利方面无关痛痒。
不过他还是事无巨细的报告了特蕾西亚‘女’王。
‘女’王有些不满。她认为‘女’儿首先要做的是融入法国宫廷,而不是挑三拣四。为此,她去信告诫一番。
“韦‘蒙’神父虔诚、博学、正直、耐心。我看不出替换他的理由。”
他的表现‘女’王一直看在眼里,教导她的‘女’儿可谓尽心尽力。
虽说动机未必不是为了前程——教导未来王后的经历无疑能为未来当上教区主教、甚至更进一步铺垫资历——但用辛勤的工作为爬升铺路,再正当不过,比起构陷同事、阿谀奉承之类的行动,无疑是值得提倡的。
现在无缘无故地换人,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怨恨,旁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王储妃反复无常,不值得依靠。
但这些她不敢写在信中。
此时的欧洲当然没有邮政系统,她的信件都是托人送到法国的,信可能经过贵族、商人甚至小贩、车夫的不知多少双手,保密‘性’大打折扣。何况,在送到‘女’儿手上之前,法国方面肯定会检查过一遍。
这种用人之道,如果直白的写出来,就有干预法国政事的嫌疑。
在送嫁之前,她就已经日日担忧。
她知道这个‘女’儿的秉‘性’,浮躁、天真、任‘性’;而法国宫廷阶级分明、规矩森严,完全没有哈布斯堡的亲民做派;她的‘女’儿一方面嫁给了荣华富贵,一方面也是嫁给了悬崖峭壁。
她觉得‘女’儿根本看不懂自己的深意,愁得几乎一夜没睡。
几天之后,从梅西伯爵那儿,传来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消息。
“王储妃殿下遣人将一块金怀表送给了韦‘蒙’神父。”
‘女’王反复确认了梅西的信件,确实写着这样的字句。
这块怀表当然不是特蕾西亚给的那块,但也是玛丽佩戴好几天的随身怀表,跟着她出席过好几个公众活动。
毫无疑问,玛丽以这种方式表明,她不会忘记韦‘蒙’神父,也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女’儿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这种心思?
在吃惊不已的同时,‘女’王也不禁感慨,法国宫廷真是个“教育”人的地方;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她天真单纯的小安东妮亚就变了。
***
另一边的凡尔赛宫里,玛丽也在吃惊。
在刚刚装饰一新的起居室,她见到了新委任的家庭教师。
她原先以为来的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就是中年有为的大叔。
这毕竟是一个惹人觊觎的职位,能被举荐过来的,不是每个竞争者都放心的前途“无亮”的人,就是凭借资历和实力击退了所有对手的人。
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一个漂亮‘迷’人、二十来岁的青年。
他五官清秀柔媚,皮肤白皙细致,美中不足的是□□的鼻子周围有几颗淡褐‘色’雀斑;他的两只眼睛很大,是接近于黑的深棕‘色’,睫‘毛’浓密纤长。戴着同眼睛一样颜‘色’的卷发,一顶进入凡尔赛宫必须戴的绅士帽,一身黑‘色’的教士服,‘胸’前挂着银链十字架,左手执一本《圣经》,靠在心口。
他叫朱利安·德·维耶尔。
沉默的时候,他似乎有种神经质的内敛。不过一旦讲到他熟悉的领域,他就会变得充满‘激’情和魄力。
在神学方面他浸‘淫’颇深,文学次之,历史最次。
“那么,你确实看过《爱弥儿》?”
“看过,殿下,五次。”
玛丽发出意外的惊叹。
她知道这是卢梭的著作,但并不知道这本书在整个欧洲都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作者险些被逮捕。最后卢梭逃出了巴黎,四处避难,而《爱弥儿》被禁止出版。
这还是刚刚维耶尔神父告诉她的。
不只敢于在王储妃的课堂上提到□□,甚至还声称读过5遍,确是勇气可嘉。
但这位神父不像莽撞冲动的人。这是‘精’心策划的话题吗?
“看来您是这本书的忠实拥护者。”
“恰恰相反,我看它是为了反驳它。”
玛丽笑了。
“请务必将你的思考告诉我。”
晚上同三个姑姑打牌的时候,玛丽提起了他的新教师。
“我太满意了。学识丰富,见解独到。你们应该听听他针对《爱弥儿》的驳论。”
阿黛莱德夫人尖叫了一声:“你真不该提起那本可怕的书。我听说过,什么“应该让孩子跟随他自然的天‘性’”。想象一下,四周围绕的全都是野孩子,会是多么可怕的场面。不过我愿意听听他的反驳。一定是相当有力的。”
“他说,自从受到撒旦的蛊‘惑’,被逐出伊甸园之后,原罪的就在人类的血脉里流传。卢梭只看到了人‘性’的美好,却没有看到撒旦在人身上播下了兽‘性’的种子。对待美好,我们可以温情呵护、听之任之,但对待兽‘性’,我们难道还要姑息吗?必须以最严厉的手段击退。”
玛丽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心中暗笑。
这一套她不吃,但自小在修道院长大的三姐妹很是受用。
宫廷八卦传说她们在修道院吃了很多苦头,以致于心理有些扭曲。这种在童年受到严酷束缚的人,长大后对这种束缚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