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握着梁业年的手,说大人不要这样想,你放心吧,不过七十万两白银,圣上不会对你如何。我明个一早就请六部一起奏书求情,就算赔上我这顶乌纱,也一定护你!
旁边的梁业年拍了拍他的手,说范大人你身任刑部尚书,又得圣上器重,真能为我求情,无异救我一命,我梁某必不会忘了你的好处,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德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来往间言词恳恳,老泪殷殷,各自都被自己感动哭了。
树倒猢狲散,这人不过是看李见碧无翻身之日了,寻思着要赶紧另觅新枝找个别的靠山,这一大清早就赶来表忠心,可见心里必然想得挺透彻了。——多么见利忘义,攀炎附势的人啊。但又如何,他的门下弟子哪个不是这样的人?他梁业年就是靠这些人才稳坐首辅之位二十余年的。
梁业年想:这人不过是他见过的千千万万的官员中,最普通无奇的一个罢了。
范安哭完了,在桌边喝了口茶,说:“李见碧私通关外之罪证据确凿,但要判其谋逆,现有的证据还不够。我若通过复议,他日圣上心血来潮,要来重审,那我岂不是欺君之罪。梁大人,非我不肯帮你,只是下官实在也是怕死。”
梁业年闻言喝了口茶,却不作声。
范安又道:“要李见碧死,不如告他‘大不敬’之罪,十恶居六,罪名不轻,但李家三代功勋在身,我料圣上不会杀他,但至少罢官流放。便如我说的,这人一旦罢了官,驱出了京城,人命便如蝼蚁,要取,多的是机会。”
“梁大人你想想,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要定罪,还要过朝审。朝审官员除了我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会有公侯、伯爵、史部尚书。朝审在承天门外,不比我们的刑讯室,到时李见碧若大声喊冤,或有人认为案件可疑,就又会被打回复审。这没完没了,夜长梦多,兰台那帮人又不是吃素的,纵然这满朝公卿皆是你的弟子,难保没有一两个想与你作对的。”
“所以,谋逆之罪不可取。”范安道,“不如定他‘大不敬’,就说那些来往书信中有不敬之言。这罪三司会审便可定罪,只要我刑部和大理寺同意,都察一院就翻不了案。李见碧再喊冤也没用。等案本递交圣上,判下个流放的罪名,再议不迟。总好过现下僵持的局面。”
“范大人真是极会思虑。”梁业年笑了笑,道,“不过李大人的事我无权管,你得去跟大理寺少卿去说。”
范安连忙道是,说此番拙计我思虑了许久,怕有什么疏漏,不说与梁大人听过不放心。
梁业年笑着,说哦,那现在你已经说与我听了,该怎么做就去做罢。
范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指相扣着,轻声道:“梁大人,实不相瞒,李见碧这一回若走了,兰台之首这个位置……你看下官能否有这个能力接任呢?”
梁业年愣了一会,原来这人不是想落井下石,是想取而代之!真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人若为已,不择手段。
“哈哈哈……”梁业年大笑起来,手中的茶水都抖落在桌面上,“范大人哪,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
范安道:“我有心入你门下,便敬你为师,心里所想,不敢隐埋。”
梁业年道:“范大人隶属三司,早得圣上器重,若有内阁推荐,这个位置探手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