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素云几个消息不算顶灵通,也晓得这奶妈妈典当姑娘东西的事情,这当儿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正尴尬时,见司棋来了,才松了口气。司棋上前接过那匣儿,笑道:“我们姑娘正在大奶奶那里呢,我怕你要扑个空,才赶回来了。”那奶妈妈看了如此,只好垂了手,脸上瞬时一点笑影儿都没了,低了头撇撇嘴恨恨地走了。
碧月见她往外走了却没离了屋子,便伸手给司棋使眼色,司棋一笑道:“姑娘去了大奶奶那里,总要坐上些时候,这新鲜样式的首饰,上头的东西还都是那日几位姑娘一同参详着选的呢,倒不如我还给拿回去,让姑娘赶紧瞧瞧是真。四姑娘也在大奶奶那儿。”
碧月笑着点头道:“那四姑娘这个也索性托了你拿回去,我去看看素云,她去寻林姑娘了。”司棋笑着接过另一个匣儿自往李纨那里去。那迎春奶娘本还打算着司棋随手放了东西又要前头去伺候迎春的,屋里没人,自己得了这个空说不得就能抢个先手。哪想到这司棋这般行事,当下气得狠狠啐了几口。
司棋再回时,果然见迎春惜春正跟李纨说笑,便笑着奉上匣儿道:“碧月正在咱们屋里呢,恰好给我赶上了,听我说四姑娘也在这里,索性让我把四姑娘的也给一同拿了来。”迎春蹙眉道:“怎么大嫂子巴巴地打发人给我们送了去,你又给拿回来了,不是白跑一趟?”
司棋撇嘴道:“正好我赶上,拿来给姑娘们赶紧瞧瞧,可跟上回说的花样一样。再说了,若是我没赶上,才真是白跑一趟呢,姑娘奶娘正打算让碧月把那匣儿给她,碧月捧着匣儿进退不得,幸好我到了。”迎春听了这话,便不再作声。司棋看自家姑娘如此,越发觉得憋屈了。
李纨打圆场道:“闲话少叙,赶紧打开给姑娘们瞧瞧。”司棋跟入画这才上前把匣子打开。迎春的是一对红宝赤金灯笼耳坠,一对八宝垂珠蝴蝶簪,一挂竹节嵌宝璎珞,两对虾须攒宝镯。惜春两挂嵌宝璎珞,一挂麒麟闹海,一挂灵猴偷桃,图样不同外前者嵌镶的翡翠,后者嵌镶的碧玺;又两对攒宝镯子,两对珠圈镯子,那珠圈镯子用的小珠子,却是一连三排,中间穿着带托朱红宝石。
几人细看了,都赞不绝口,惜春道:“大嫂子,怎么一样红宝,这个就这么亮。”李纨笑道:“石头光色不同,再一个琢功不同,你看这个,上头嵌的红宝就是圆面的,你这两颗都是好多个琢面的,那个就圆润,你这个就闪眼了。”惜春拿了在手里比着细看,才笑道:“果然的,各有各的好处。”
迎春也略看了看,却不上心的样子,略踌躇了才问李纨道:“嫂子,上回我们走时……嫂子给我们的一些宝石料子,这样的可还有?”说话间手里捏了块雀卵大小的粉晶石出来,李纨见了心底一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颜色也不匀,质地也浑,你倒爱这个?”迎春嘿嘿一笑,低了头不说话。李纨笑着对司棋几个道:“我们要说话呢,你们也散散去罢,待会还有好东西给你们。”司棋入画等人听了,先笑着道了谢,才都出去了。
李纨这才敲了迎春一下,道:“还不利索点说来!”迎春才赧然笑道:“我也不是避人的意思,只是这些话,同旁人说来倒像我疯魔了似的,也只嫂子不笑话我。”惜春在一旁听了道:“二姐姐你可是又要说什么阵法的事情?你说吧,我也不笑话你。”
李纨看看她们俩,惜春自拈了颗蜜梅子吃,顾自说道:“先前我也没笑话你啊。只是你说的我也不大懂罢了。如今我看了些书,倒觉着你说的也有道理,‘眼目不及处自有神力’,确实是有的。”
李纨想起惜春之前也很看了些符咒的书,不由抚额,这么下去贾府这块地都快成道场了,又是阵法又是符咒的。迎春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开口道:“上回同嫂子说阵法分死、变、生三者,其实还有另一种分法,可分为固和驱,固者布阵完毕即可,只要阵法未破便一直能用;驱者则不同,布了阵后还需以物驱动,若失了驱动便是一堆死物,毫无用处。这驱嘛,以那风轮为例,小者人摇,大者以水车带动,都是驱的本意。
只是这阵法中,有玄妙处,有一种就是以晶石来驱动的。只是那上头所说的灵石灵晶之类的,我从未见过,也未在旁的书上见过有提及。这回得了嫂子给的这些晶石,我试着弄了个纤丝困鸢阵,却真的可以用!”说到此处,迎春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小雀儿怎么飞都飞不出那方寸之间,实在……不可思议。”李
纨尚未来得及说话,那惜春已瞪大了眼睛近前扯住迎春急着道:“这么好玩东西二姐姐你现在才说!快快快,快带我瞧瞧去。你给我多做几个,我就不用那劳什子鸟笼了,多有趣!”李纨赶紧把俩人分开,嘴里道:“好了,好了,我的祖宗们!唉哟!”又对惜春道:“你别嚷嚷,小点声儿,小心你二姐姐被人当妖精捉了去。”
惜春听了咧嘴一笑,才撒开了手,却坐不下去身子,只站着在那儿扭啊扭的。李纨也不管她,先问迎春的道:“你拿什么布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