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克萨斯突然心情大好,他调整了手臂的摆放,让自己更加舒服地躺在车厢的皮垫上,唇角微扬,一脸闲适。
在乎,就会有弱点。
哈,当他将毒蛇招入麾下,他就不愁怎么控制住这条毒蛇了!
汤姆自然察觉到了阿布拉克萨斯突然转变的态度。对从四岁就开始伪装的魔王来说,马尔福的掩饰不过是班门弄斧。
可他没有心情去追究深思。
从踏上火车的那一瞬间起,思绪就开始混乱,随时能爆炸一般,让人喉咙痉挛,一阵窒息。
今天是12月20日,思绪无法阻止地蔓延到去年同一个时间。
1938年12月20日,他也像今天一样登上砖红的霍格沃茨特快,忐忑到无法下咽,表情却还要强制轻松。心里早已隐约有了答案,隐约明白那个人不会在“家”,却又不自主燃起火花,越升越旺,等僵硬的身躯有融化的迹象后,才干脆一桶冷水泼下,将冰冷变成伤冻。
如今这个情景又是那么熟悉,格局相同的车厢仿佛在暗示他又一次的重蹈覆辙,又一次经历那种被撕裂的巨痛。
汤姆扭曲了表情,蓦然捏紧了手里的纸条。突然的受力让纸条变形,褶皱也在光影的衬托下极其清晰。
纸上的字迹清晰——我已经到家了。很显然,我身后就是我们的家。
“家”?
汤姆用手遮住阿布拉克萨斯探究的目光,情不自禁裂开嘴边的弧度,露出两颗抵到下唇的虎牙。嘲弄讽刺的表情。
差不多七点了。伦敦的夜色背景已经降了下来,雪花也开始洋洋洒洒。1939年的剧本与1938年的剧本似乎重合了,时间、地点、自然环境都相差无二。
砖红色的列车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车头喷出那束蒸汽也一下子粗了许多。列车正在做最后的刹车。
车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所有人都随着惯性身体向前倾。
再下一秒,就是突然嘈杂起来的人群。
列车门打开了,学生们如同被释放的苦刑犯一样,欢呼着向外跑去,在车站等候的家长群也瞬间热闹了起来。
这似乎就是黑白默片到有声电影的过度,一瞬间似乎连色彩都丰富起来。
汤姆只是冷眼看着,但谁知道被少年捏在手中的纸条已经映出了汗渍?
汤姆低头扫过纸条上的文字,动作一顿,随手将纸条夹在手边书的书脊间。
他终是没把它撕掉。
哈利早早就来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即使他知道列车时七点钟到,但他总担心“也许列车会早到”这种问题,再加上又无事可做,便到车站等人。看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父母,他们大概也是这种想法吧?
他迫切地想带汤姆回家,那种献宝一样的心情让哈利自己都觉得好笑。
天开始下小雪,原本站在站台边上的哈利也不得被迫退回有遮挡物的等待台上。周围巫师打扮的父母早已抽出了魔杖施展保暖咒除湿咒,而哈利只能跟麻瓜父母们一样搓搓手跺跺脚,让血液留的更快一些。他的魔杖早就在那一次空袭中被砸得粉碎,连飞来咒都不能召唤来它的残骸,得找个时间去奥利凡德看看了,至少这个时代的冬青木凤凰魔杖还完好无损。
就在哈利百般无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悠长的笛鸣闯入耳鼓,带着一列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仅仅只是他一发愣的功夫,人群就已经在站台边上聚集,换下黑色校袍的孩子们从列车上鱼贯而出,带着满空气的欣喜。
哈利反应过来,连忙也想包围圈内部挤去。
“不好意思,让一下。”
“哦!对不起!”
“借过。”
甚至不用多看,一眼扫过,哈利就看到了他的目标。
“嘿!汤姆!”
就算伏地魔少了鼻子的模样实在不好看,但不得不承认,少年时汤姆总是引人注目的。一个漂亮高挑又气质出众的少年,怎么不引人注目?
四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不少,远远看着,估计已经超过他肩膀了。他穿着麻瓜的休闲服,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用漂浮咒托着行李箱,又引来旁边学生的羡慕。
哈利抖了抖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麻的脚,连忙迎上去,脸上也挂着大大的笑容:“汤姆!”
走进那孩子,才发现他不仅长高了,还瘦了不少,脖子上的喉结也隐约显现了形状,原本柔和的五官线条也似乎被刻刀细心雕琢了一般,凌厉干脆,透出一种少年的张扬。那孩子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紧抿着嘴唇,目光定定,专注的样子让哈利有些好笑。
“傻了?还想站在这吹风?”哈利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不禁感叹再过几年可能连肩膀都拍不到了。
汤姆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哈利。他无法解释,当他的声音如同破空一般出现的时候,胸口满溢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若是格兰芬多,早就大呼小叫着敞开双臂热情拥抱了,但欣喜至极的斯莱特林将狂喜与得意转化成最局限的纯真笑容,投人所好,投哈利所好,试图用面具将这种狂喜延续。
戈德里克山谷是一个半巫师聚集地。
哈利很少出入戈德里克山谷,虽然他住在那儿。更多的时候他情愿呆在屋子里,埋头写他的邓布利多军训练计划。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地方。
山谷中间小广场上的纪念碑还是纪念碑,没有被施与魔法,更不会在巫师路过时变成男人、女人和婴儿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