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僵在那里,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桂姨的声音:
“大小姐啊!大小姐?……小少爷回家了吗?……阿诚在吗?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去找小少爷回家的……老赵说阿诚病了……昏倒了,严重吗?”
桂姨的问话一句接着一句,待说到阿诚时,说到阿诚昏倒了,严不严重时,声音里明显带了几丝焦急的意味。
明镜僵在那里,听着电话里的一声急似一声的追问。
“大小姐?阿诚怎么样了?……大小姐?……大小姐?”
明镜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挺起腰杆,慢慢的走下楼,接过老赵手里的电话。
虽然说了让明楼自己去受着,可是保护自己的弟弟也许已经成了明镜生存的一种本能,此时此刻,本来应该来面对桂姨的,并不应该是她,这不是她的错误也不是她的责任,但是她仍然像以往这些年月里的每一次面对危机时那样,习惯性的提起一口气,逼着自己伸开双臂去替自己的弟弟遮挡一切的风雨——哪怕是本不该由她承担的他人的责难。
明镜接过电话,道:“桂姨,阿诚……阿诚伤的有些严重……”
明镜话音刚落,电话里立刻就传来桂姨满是担忧的焦急的声音道:“阿诚受伤了!阿诚怎么会受伤了!?大小姐,怎么回事儿?……阿诚他伤得严不严重?伤哪里了?要紧吗?”
桂姨一片慈母爱子之心,对阿诚伤的重不重的担忧充斥着整个脑袋,竟是远压过对阿诚为什么受伤的疑问。
明镜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抖出来,最后在桂姨惊慌的有些尖厉的声音询问:“阿诚他不会……不会……是……伤?残?……更严重?”下,明镜急忙道:“不是,没那么严重,桂姨你别急,大夫说,只要养一段时间就都能好的,只是这段时间不方便移动,要卧床。”
明镜这话出口,桂姨才似乎有些安心,但仍是惊慌未定的道:“大小姐,阿诚在明家?我……我这就过去……这……我就和这孩子说,让他别这么拼命,现在家里也宽裕了,我少做几套衣服,少买点儿首饰,又能怎样!上海滩里这么多大人物,他一个什么底子都没有的穷小子,这么横冲直撞的,得罪人了怎么办?……哎,他就是不听我的……大小姐,阿诚……阿诚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过来……这就过来……”
阿诚做的很多事情,虽然没有和桂姨交代,但是桂姨毕竟也是在明家呆了这么多年的人了,明家往来的富贵人物见多了,多少也知道在上海滩里求生存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桂姨还以为,阿诚受伤是得罪了人了,劳烦了明家出面帮忙救助呢。
桂姨这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明镜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来不及了。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明镜缓缓的挂了电话,忽的,眼泪就又涌了出来,捂着嘴,明镜静静的流泪,半响,她才擦了擦眼泪,转身,却见到她身后,老赵突地低头收敛的眼神。
许是没想到明镜会突然转身,一直盯着明镜背后的老赵和明镜撞了眼神,所以老赵下意识的有些惊慌的低头,避开明镜犹有红痕的眼睛,然后稍微镇定了下情绪,低声细细的回报道:“阿香在饭店里守着那位汪姑娘呢,恩,我和阿香商量,虽然苏医生检查完那位汪姑娘没什么大碍,但是留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饭店里,也不合适……我开车送苏医生回家,苏医生接到大小姐您留的口信,就又赶过来了,我又开着带苏医生回来。”
老赵是明家一位世交家里的老司机,那位世交举家去了美国,老赵不愿意跟着去,正巧明家的老司机退休回乡,那世交就把老赵介绍到他们明家了,这半年来,老赵在明家干活,很是勤勉周到,人也稳重细致,很得明镜的意。
明镜听老赵交代事情经过,点头,有些疲惫的道:“你做的对,你在这里守着,等一会儿桂姨到了……你先让桂姨在客厅等一下,然后到楼上告诉明楼……不……你先告诉我……”
老赵应声点头。
明镜的神情里满是疲惫,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几乎快榨干了她整个人的精力,此时她说完这些话,竟是有些支撑不住,头一晕,有些晃荡的站不住了。
老赵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明镜,道:“大小姐,再气再急也不能伤了身子,这一天折腾的的……桂姨来还要一会儿,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明镜苦笑,道:“现在……我怎么可能休息的下来。”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此时明镜真的觉得头晕的受不了,一会儿桂姨来了,她要怎么和这个给他们明家做了差不多一辈子工在她双亲去世的艰难时候都没有离去的老人,说明楼对阿诚做的一切,明镜都不敢去想。
叹了口气,明镜也知道,现在不去休息下,一会儿她绝对支撑不住,所以虽然嘴上这样说,却也由得老赵扶着她回楼上卧室了。
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头晕目眩的明镜几乎是一挨枕头便半是昏厥的睡过去了。
老赵给明镜盖了被子,然后站在明镜的床边,看着这位一辈子要强的明家当家大小姐,良久,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噩梦连连的明镜突地惊醒,然后一惊醒,她就立刻像受了刺激一样突地掀被子下楼,穿上鞋便快速的奔向明楼的房间——现在阿诚呆着的房间,高跟鞋的声音,敲得地板“铛铛铛”作响。
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