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初让沈汉臣留在上海晚报,是因为红极一时的名伶容二爷亲自出面说情。至于容二爷为什么要替沈汉臣出头,那就不得而知了。谣言是这样传的,大家都不怎么信。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若虚一直记得在那个酒会上,华连成的第一琴师容雅曾经向沈汉臣打招呼的事,这是他亲眼看到的,当时就有些疑窦;更后来,华连成力捧的新人许稚柳亲自上门来找沈汉臣,更说明沈汉臣与华连成的关系非比寻常。徐若虚又留意到一件事,就是前段时间报纸刊登华连成的容二爷加盟秦家班已经来到天津,没多久,沈汉臣也调来了天津新闻报,这莫非又是巧合?
徐若虚对沈汉臣起了莫大的兴趣,这个乡下秀才背后似有故事。
记者到底还是有些关系网的。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汉臣和容嫣的事,多多少少还是从梨园里透了些出去。虽然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容二爷有断袖之癖,却是铁定的事实。所以徐若虚听得一半,猜了一半,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这一次看到沈汉臣,徐若虚大大方方的迎上前去,笑眯眯的看着沈汉臣脸色变得尴尬,又不得不对自己露出假笑。徐若虚偏不知趣,站在那里和沈汉臣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沈汉臣正想借故抽身,徐若虚突然问道:「二爷近来可好?」
「啊?」沈汉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若虚不紧不慢的说:「最近怎么好一阵子没听他出来唱戏?二爷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什、什么二爷……」
「当然是容嫣容二爷了。沈兄该不会说不认识吧?哈哈哈。」
沈汉臣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沈兄有美人在侧,事业又一帆风顺,真是让人羡慕啊。」徐若虚冲他挤了挤眼睛。
沈汉臣看着徐若虚的胖脸,说不出来话。
「沈兄怎么好像不太高兴?才子佳人,正是千古佳话啊。」徐若虚说到这里,想到这佳人是个男的,忍不住笑出声:「你说,要是这报纸登出来,名伶与名记的fēng_liú佳话,那可比什么小交际花和军阀的二流故事好听多了。沈兄您说是不是?没准还有剧作家写个本子流传后世呢。哈哈哈。」
徐若虚取笑了沈汉臣一番,看到沈汉臣的脸色由猪肝色慢慢转为铁青,只觉得十分痛快。
「好了,沈兄您现在是贵人事多,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徐若虚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手表:「我也还有点事,也要告辞了。咱们下次聚聚,单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老同事嘛。」
沈汉臣机械的点头。
徐若虚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代问二爷好啊。」
沈汉臣看着那肥胖的身影摇摇摆摆的走远,握着果汁杯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把那玻璃杯子捏碎了。
徐若虚对沈汉臣说要把他和容嫣的事登在报纸上的话,本是只是想取笑羞辱沈汉臣一番,反正从前做这样的事也做得多了,所以丝毫也没觉得不妥。而且潜意识更深处,也是向沈汉臣暗示,我可知道你的底细,你别太得意,借此找回一些心理平衡感。
不过之后细细一想,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手握了一个非常轰动的桃色新闻。毕竟在现在的戏曲界,容嫣的名气仍然举足轻重,而沈汉臣又是新闻界的后起之秀,正是前途无量之际,如果突然爆出这么一出宝玉爱秦钟,一定能在社会上引起话题。徐若虚知道这种新闻一定要真实,靠自己推测还不足够,非要有真凭实据不可,要不然当事人可以反告你诬蔑。
于是兴致勃勃的调查证据去了。
第十三章 谁人能解连环结
几家欢乐几家愁,徐若虚那边是兴致高昂,沈汉臣却只觉如临深渊,大祸临头。
同样是搞新闻的人,沈汉臣已经比徐若虚更早一步意识到,这件事绝非只是说说而已。而自己一生人,寒窗二十余年,吃苦二十余年,眼看着此时才时来运到,人生出现转机,却又跑出个徐若虚,轻轻易易要把这一切打成粉碎,他如何肯甘心!
思来想去,他还是只有求助于他的日本高官朋友,石原康夫。毕竟上一次对青帮的事让沈汉臣初尝甜头,也见识了石原康夫的力量与办事效率。
此事在电话中说不清楚。沈汉臣约了石原康夫出来见面。虽然已经是横下一条心,但仍不禁面露羞惭。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把此事告诉了石原康夫。他没想到石原康夫听完,表情由错愕转为微笑,最后竟然仰天大笑。
「汉臣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石原康夫笑道:「这在我们日本,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汉臣兄何必心存芥蒂!男色之风古来已经久,不仅在亚洲,就是在欧洲也是一样。这与女色一样,是属于人天生而来的正常的yù_wàng,不必为此感到不安或羞耻!」
沈汉臣想不到石原康夫竟然如此开明,羞怯之心渐去,感激之心遂生。
石原康夫拍拍沈汉臣的肩头:「汉臣兄大可放心,此时交给小弟去办。保证让那个小记者永远闭嘴,绝对不敢再对汉臣兄的私生活说三道四。」
沈汉臣感激不尽:「石原先生,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石原转念一想,又笑道:「若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饭好了!」
「自然,自然!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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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上海的侵华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其中虽然日本军部屡次更换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