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转了话题,终于说了小弟的情形。罗琦兆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对这个不情之请有着颇多顾虑。
这我是十分理解的。罗家在奉天几十余年屹立不倒,自是孝敬过每一个掌权者。江山不变,罗家的医药店不变,不过主宰这片土地的人变了,无异于风云变色。
而今日本已统治东北六年,罗家便打点了六年,其中艰辛自不必说,但总算是拨到了几处私人药材开采之地。好容易打通的关系,自是不好违背一些日本人定下的规则。而在鸦片普遍推广种植的情况下,公然送一名官员的弟弟出去“戒毒”,这便不好说了。
他一迟疑我便懂得,说出了自个儿单方面的计划:“不如说舍弟患有寒腿,每每到了冬季便疼痛难忍,趁着夏季病情好些,送到关内也好过冬。”
罗琦兆面露难色:“依署长这话严重了。其实出关并不困难,只是您弟弟的身份摆在这──”瞅了眼我,强调了“您”字,说着又斟酌道,“日本对满系官员的亲属照拂颇多,爱民如子,”一皱眉,我相信违心话他说了也恶心,“令弟的病情自然也会重视些。更何况,据我所知,您与中日民间商会的副会长福山先生有些误会……当然,这些都是横沟先生特地关照过的。”
横沟,横沟少佐,福山的姐夫,他妈的这群抱团的王八犊子!
我面色不大好了,却又说不出什么,理字儿都让人家占了,再说啥都感觉像是强人所难。
倒是邹绳祖,把话题岔了开去,却在石桌下,隐晦地捏了捏我的手腕。
☆、第七十五章
这次会聚得真不是滋味儿,回了家瞅到依航就脑仁儿发疼,一股子火气上来,怎么合计怎么恨铁不成钢。连着好几天,依航都没敢出房门。
家里下人也被我搞得战战兢兢。佟青竹也不敢靠前儿来了,被我指着鼻尖骂了“小白眼狼”之后哇地抹起了眼泪儿,哭道:“老爷,您怎么骂我都随着您,但您也顾顾自个儿,您一有啥事儿就闷在心里,多不好受,咱们一大家子也跟着干瞪眼儿,那心里也不好受呀。”
他哭得真心实意,搞得我也软乎了,抬手揉揉他脑袋,骂了一句“头发太长,赶紧去剪咯!娘们儿似的。”然后去了书房。
这人吧,必须得有事儿做,一闲下来想东想西的,反倒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