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福伯不会再来,周允晟锁死房门,十指“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电脑屏幕出现各种各样的信息,有薛瑞的、薛李丹妮的、薛子轩的,还有薛静依的。这家人从小到大的资料,原原本本记录在网络上。
小柳村没通水,没通网络,没通公路,不说与世隔绝,但也相去不远。那里的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少与外界交流,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电视机。但就算是那种早已淘汰的老旧彩色电视机,对贫困至极的黄家来说也是昂贵的奢侈品。周允晟记得自己十岁以后就再没看过电视,因为姑姑结婚,把电视机当成嫁妆带走了。
所以从另一个层面来说,福伯对他的评价很准确,他的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竟不知道薛家人来头这样大。
“豪门巨族,真正的豪门巨族,妈的,果然是命运之子,家世背景这么强大。”只花了几分钟就看完薛家人所有资料,周允晟摇头喟叹。薛家在帝都都称得上一流世家,势力横跨军政商三界,薛瑞虽然与薛家的掌舵者关系疏远,但也算得上嫡支,所建立的薛氏财团实力非常雄厚。
薛李丹妮和薛子轩则是闻名世界的艺术家,一个是小提琴大师,一个是钢琴大师。尤其是薛子轩,十二岁扬名,至如今二十六,在音乐界已博得“钢琴皇帝”的赞誉,其达成的艺术成就堪与上世纪的众多钢琴大师比肩。
反观薛静依,履历要平凡得多,参加过几个不大不小的钢琴比赛,取得过不上不下的名次,实在算不上出类拔萃。
周允晟草草浏览,视线久久定格在一张诊断书上——先天性心脏病,如果不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活不过二十五岁。原来如此,原来真是是想要我的心脏啊。他按压胸口,感受着胸膛里传来的强而有力的跳动,嘴角缓缓上扬,绽放一抹冷历的微笑。
融入薛家,怎么融入薛家?把我的心脏无私奉献给他们吗?嗯?他盯着手腕上的智脑,表情狰狞,第一万次涌上同归于尽的想法。
“监测到宿主情绪失控,启动一级惩罚程序。”智脑直接与宿主神魂相连,立刻将他大逆不道的想法镇压下去。
怎么只是一级惩罚?以前不是十级惩罚吗?周允晟面色微凝,似有疑惑。他常常挑衅系统,一是为了探测系统的底线,以图找到破绽;二是为了用剧烈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在无尽的轮回中丧失自我而忘了初衷。他的初衷无关乎能否回去,而是找到主神并将它抹杀。
这样的想法对系统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它往往往往会开启最高惩戒,让他经受二十个小时的灵魂撕裂的痛苦。但现在,它似乎变得仁慈了,竟然只让他经受一个小时的ròu_tǐ的疼痛。
最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换来最轻微的惩罚,系统很不对劲!周允晟心中存疑,却又很快按捺下来。经过几次轮回,他已经知道什么想法可以让系统感知,什么想法一定要深藏心底。
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如期而至,周允晟咬紧牙关忍耐,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立即调出空当接龙的界面,然后打开反锁的房门。
“福伯,吃饭了吗?”少年笑容纯净,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正经受怎样痛苦的折磨。
福伯摆手:“还没到饭点,办理收养手续之前必须去医院做体检,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换一套干净衣服就下去吧。”
“好,我马上就来。”周允晟立即关上房门,找出一套休闲服换上。他乱糟糟的头发已经修剪整齐,但长度不变,依然是垂到肩膀的中长发,皮肤经过一个星期的保养已变得白皙细嫩,光滑如玉,配上精致的五官,真有些雌雄莫辩,惑人心神。
薛静依的齐臀长发也被剪掉了,换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发型,两人穿上同款式的衣服站在一起,乍看竟有八九分相似,不熟悉的人绝对无法把他们区分出来。
想起薛静依剪头发那天哭得肝肠寸断的场景,想起她对自己难掩仇恨的表情,周允晟就想笑。薛静依有什么资格恨他?薛家人之所以剪掉她的头发,只是为了让她与孪生兄弟更相似罢了。
他们不得已将他接回老宅,必定要千方百计掩盖他存在的痕迹。所以他们把他打扮成薛静依的模样,不允许他随便出门,不允许他与薛静依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们试图把他变成薛静依的影子,只要时机成熟,这道影子就可以消失,永永远远,彻彻底底。
薛静依恨他带给她耻辱,他更恨她掠夺自己的生命。然而薛静依的恨意可宣泄,他的恨意却只能深埋心底,还必须义无反顾地成全他们。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人肆意践踏,残忍谋杀?周允晟胸口翻搅着滔天恨意,跨上车时却笑得非常纯良,因为大忙人薛子轩正坐在后排座上看曲谱。发现少年想坐在自己身边,他头也不抬地开口:“坐前面。”
周允晟涩然一笑,本已跨上后排座的脚收回来,爬上副驾驶座,乖巧地系好安全带。
“哥哥……”亲昵的称呼却换来对方冷酷的一瞥,周允晟连忙改口,“薛先生今天怎么有空?”
薛子轩自然不会回答。难堪的沉默中,助理将车缓缓开上盘山公路。周允晟只得扭头坐正,闷不吭声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