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殿门外的弟子少说也有几百人,一排排站得整整齐齐分列在殿门两边,留出了门前的通道,供新弟子们过会儿入殿所用。更多的人在赶来,不断汇入人群,门前站不开了就向外面延伸。即便后来的弟子们已无法看到殿内的情况,他们也不在意,似乎只要能听到声音,甚至只要能站在这里,就心满意足了。
而花千骨和幽若一出现,登时就将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尽皆集中在她们两人身上。幽若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了,可被这么多道雪亮如电的目光盯着,她顿时慌了神,不自觉拽住花千骨的衣袖,身子靠了过去。
其实那些弟子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觉得出乎意料,虽然早知道花千骨在绝情殿,可亲眼看到真人出现无疑更有冲击力。有人太惊讶了一时回不过神来,有人发觉她样貌大改还在奇怪,有的干脆就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花千骨,都死死盯着她。
花千骨被这么多人盯着,却泰然自若,一点都不紧张。她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她的心神通过绛珠在长留飘荡了十几年,又总随在秋练身边,对周围的弟子其实并不陌生,有很多人她都能叫出名字,甚至有些连脾气性格也了解些。
反倒是幽若伸手拉她衣袖,这个依恋而又亲密的小动作,一如当年的她和师父,让她瞬间失神了一下。
花千骨握住幽若的手,安慰地紧了紧,叫她别怕,幽若立刻放松下来。花千骨这才朝左右的人群点头微笑了一下,稍作致意,牵着幽若踏进了殿门。
她这样大大方方的,登时冲散了不少人心中的无措和尴尬,凝滞的气氛松缓下来。
随着花千骨步入大殿,殿内的弟子也看到了她。这些人自然更稳重些,没有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惊讶,不过花千骨进殿后,他们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移动。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和好奇,人们不自禁想:不知此时此刻,花千骨在想什么呢?
他们注定要失望了,不管他们怎么看,都没能从花千骨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她内心的想法。花千骨虽行走在众目睽睽之下,但神态娴静淡然,步履沉稳从容,并无任何异样,唯一有些不协调的,也不过是她肩背挺拔笔直,似乎显得有点强硬而已。
从花千骨一落地,白子画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她身上。他看着她迈步进入殿内,向着自己款款而来,四周弟子们的眼光全都跟随着她,愕然之色渐褪去,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惊艳。
白子画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骄傲:这是他的女孩儿,他亲手抚育养大的小丫头,他心爱的姑娘。花千骨第一次进这大殿时才十六岁,那时她又是新鲜又是兴奋,欣喜地四处打量的样子,仿佛就像在他眼前。一转眼,她已经长大了,长成如今这般婀娜秀美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为她倾倒。
花千骨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忽然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转眄流盼之间,对他嫣然一笑。
白子画的呼吸瞬间滞了一下。
殿中弟子顺着花千骨的目光转过头,却发现白子画的神情居然如此柔和,脸上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与刚才的样子根本就判若两人。弟子们看看她,又看看他,只见他们二人脉脉对视,虽无一言半语,却自成了一个小圈子,将其他所有人都远远隔开。
摩严没想到花千骨会出现,他心里本就老大不自在,见白子画与花千骨旁若无人地对望,更是大恨。他咬牙切齿地想:花千骨做下了勾引自己师父这等丑事,自己碍着子画不再说什么,可她居然还有脸出现在人前,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对子画这般眉来眼去,究竟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摩严心中生了此念,顿时觉得殿内外弟子们的眼神都十分古怪,似是不齿又似是鄙夷。他再想到长留千年的门风和清誉,一股火气登时冲了上来。
“哎呀,是千骨啊——”笙箫默一直关注着摩严,见他眼中火星子乱迸,马上就要忍不住发作了,立刻抢先开口。
花千骨笑容微敛,她收回视线,几步走到三尊座下,冲着笙箫默躬身施礼,幽若跟在她身后,有模有样地跟着照做。
花千骨恭恭敬敬叫道:“师叔。”笙箫默这位师叔一直待她很好,师父当年也曾有过将她托付给师叔的意思。
而且……
花千骨的头又低了低。她记得自己散功求死的时候,曾惹得这位师叔大怒,儒尊向来都是三尊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她还从没见过笙箫默生那么大的气。现在再见,她颇有些心虚。
“好好,呵呵,不须多礼。”笙箫默像是完全忘了那件事似的。他伸手虚抬,手中折扇摇了两下,“啪”的敲在手上收起:“这还是,嗯……之后,我第一次见你呢,身子都好了吗?”说着,他又打量了花千骨几眼,见她肌肤光华润泽,如明珠美玉一般,奇道:“千骨,你气色真不错啊,尤其是眉目之间清气逼人,还真像……”他差点冲口就说出“秋练”两个字来,幸好及时刹住了嘴。笙箫默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大师兄,暗想还是不要太刺激他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笙箫默不愧是与白子画最投契的兄弟,他随口一句话,却正好打中了花千骨的心病。
花千骨一下子涨红了脸,心想难道师父给我画眉之事被师叔知道了,要不然怎么别的不说,专说我的眉眼。她素知白子画常与师叔谈心的,以为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