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默忧心忡忡地想到师兄和千骨的关系,又想到千骨和秋练的关系,甚至还想到师兄和秋练的关系,顿觉头大如斗。他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让他忧虑,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花千骨浅浅地笑:“秋练,其实你不需如此的,我……”她感到有暖流在胸中涌动,她想说自己已经没那么脆弱了,想要秋练不必再为自己考虑这么多。秋练却恰于此时撩起眼睑斜了她一眼,泄露出眸中波光粼粼的水色,看上去颇有些似笑非笑。
“我,还……挺喜欢原先那幅画儿的,”花千骨迅速想起秋练不喜欢她总说这些,毫不犹豫地改口,“就这样抹了,有点可惜呢。”她眼神坚定,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诚挚,似乎这就是她原本想说的话。
秋练没言语,抬起手漫不经心地轻抚过自己的鬓角。
花千骨赶忙又道:“呃,当然了,这幅画儿也不错,我也喜欢!”她露出亲热的笑容,神情中颇有几分讨好。
她二人这番来往,看得笙箫默差点笑出来。不过也让他极欣慰,原来千骨是知道秋练用意的,也是啊,她们毕竟相依相伴了十几年,若是连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千骨却想不到,他就真要为秋练不值了。
秋练让她逗得一笑,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对花千骨伸出手。
花千骨双目一亮,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她奔过去,紧紧握住伸向她的手。
秋练的目光温柔如水,凝注在花千骨身上,她抬起另一只手爱怜地抚过花千骨脸侧。突然,秋练眼睛一顿,抬起她下巴,对着光仔细看她眉眼处,又伸指划过她的眉毛,唇角一勾,缓缓露出个“原来如此”的戏谑微笑。
秋练打量自己的时候,花千骨的心就提了起来,等看到她这个表情,花千骨就知道定是给看出来了,脸上“腾”一下全红了。
以前秋练曾教她读史书,也夹杂点诗词歌赋,“张敞画眉”的典故她读到过,知道是什么意思。师父给她画眉,怎么也算“闺房之私”了,如今却叫秋练看了出来,真是羞死了!
笙箫默不明白她俩的眉眼官司,只是惊讶于她们相处的情形,忍不住对白子画道:“师兄,你记不记得那日长留海上,千骨哭着说若有来世想做秋练的女儿。我当时听的很难过,却并没当真,只以为千骨是伤心糊涂了口不择言呢,可没想到,没想到她们日常相处竟是这个样子的。”
他又看一眼那两个姑娘,只见两只纤纤素手宛如上等的羊脂美玉,细腻莹润如酥酪,泛着淡淡的晕红,交握在一起十分好看。只不过秋练身子站得笔直,坚韧如一棵白杨,而花千骨腰肢柔软,拉着秋练,姿态中透露出浓浓的依恋。
笙箫默看得感慨:“看千骨的样子,多像个在娘亲膝下撒娇的孩童啊,原来不是她糊涂了,是我糊涂了才对。不过,就要这样才好,有秋练这样呵护,方能弥补千骨以前的受过的苦,也才能见出上天的公平啊。”
白子画惊愕地看笙箫默,怎么会……
他慢慢攥起拳头:露月川,还有小骨自己,都说秋练像小骨的母亲,如今就连师弟也这么说,他们为什么都这样想,难道小骨最亲的人,不是我吗?
笙箫默可想不到白子画此时心绪如此不平,兴致勃勃地又道:“今日千骨上殿来,我见她清静平和、沉稳大方,还以为她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总要你照顾的小丫头了呢。没想到啊,一见秋练她就原形毕露了!
哎你看她刚才变脸的样子,比当年在你跟前时还多了三分赖皮,师兄,你说好不好笑?”
闻言,白子画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其实和笙箫默的想法一样。花千骨醒来后,无论样貌神情还是说话行事都比当年成熟许多,虽然有些怀念以前天真娇痴,总是围着他撒娇的小骨,不过小骨总要长大的,他还是为她高兴,甚至为她骄傲。
可他没想到,原来会撒娇的小骨并不是消失在了时间里,而是被她藏了起来,只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偷偷跑出来露个面,只不过,这个特定的人如今不是他了。
笙箫默说得兴起,索性侧过身子朝着白子画的方向靠靠,想继续跟他说话。没想到一转身,他却发现掌门师兄目光阴沉,牙关咬得紧紧的,腮侧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笙箫默悚然,当年多么艰难危急的情况下,师兄都没有这样过,而且他的表情不像焦虑忧心,反而像是,愤恨……
秋练见花千骨窘得快烧起来了,开口道:“昨晚睡得好吗?”
花千骨如绝处逢生,舒了口气,忙直起颈子,道:“好……”
她一抬头,见到秋练清澈的目光中,映出的都是自己的身影。花千骨一怔,就没说下去,半晌方开口,声音游丝一般:“不太好。”
秋练无声叹口气,又有些欣慰。她轻轻抽出被花千骨握着的手,转而搭在她肩上,脸儿对着脸儿,低声道:“会好的。”
“嗯。”花千骨信任地点点头,露出安心的笑颜。
这画面是如此刺眼,白子画心里又酸又苦:即使在他和花千骨最亲密无间的时候,她在他面前也总是说“我很好”、“我没事”,从不曾听她说过一个“不”字。他真切地感到了嫉妒在胸中到处肆虐,针戳一样痛楚,火烧一样躁闷。
秋练搭着花千骨的肩,眉梢一扬,道:“走。”揽着她转了个身,就朝殿门口走去,一眼都没看别人,或者说,自秋练进殿到她现在要走,除了花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