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珏笑了笑,肚子里又一阵翻腾。他只能百无聊赖地比较着究竟是这副肠胃吃了辣椒之后疼得厉害还是当初喝了那杯鸩酒后更疼得厉害。这么一想,他不光肚子疼,连心口都疼了起来。
晏梓伏犹豫着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被欧阳珏挣开了手。
晏梓伏不折不挠地又伸手去抓,欧阳珏却已经迅速地撩开车帘:“停、停!”
葛铁被突然冒出来的头给吓了一跳,忙令打马小太监停了下来:“顾大人您这……”
欧阳珏窜下车去扶着路旁的树干就干呕起来,边呕边想顾知觉以前究竟过着什么日子,辣不能吃酒不能喝,就连打架都打不起来!!!
晏梓伏跟下了车,站在一旁望着他干呕,原本在车上热切的脸色又冷淡下来,眼里带着些审视,居高临下的,充满质疑的。终于,他讽刺地开了口:“别装了。”
欧阳珏胃里还在翻腾,耳朵却先听到了这三个字,稍抬起眼一时不能明白地望着对方。
晏梓伏的笑颇有几分此时微风的凉意:“欧阳珏嗜辣你就一吃辣便腹疼,欧阳珏好酒你就一喝酒便呕,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
欧阳珏一时都忘了继续呕,呆呆地望着生起气来的晏梓伏。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这鬼身体就他娘的这么弱他自己也不想啊!可话到了喉咙眼儿里却憋住了。
他微醺,可还没醉。
晏梓伏见他一副窘迫样,也不继续装呕了,顿时更加气恼,眼色更冷,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
欧阳珏没反抗,反正要死要活只是晏梓伏一句话的事,他反抗也没用,便垂着双手,仰着脸,一副任君鱼肉的无辜模样。
还好晏梓伏用的力气并不大:“朕的耐性是有限的。”
哦,这么巧,我也是。欧阳珏无惧无悲也无喜地望着晏梓伏,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坦然。虽然这么做可能不够爷们儿,但他就是不想原谅晏梓伏。可他也说不上恨,或许更多的是不能释然。
晏梓伏又开口了,这次换了柔和的语气,哄骗似的:“只要你不再成为第二个欧阳珏,只要你觊觎的不是江山,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欧阳珏心道,听你哄呢?江山不给是自然的,可钱啊地啊美女啊你照样不会给!
当初外人看着镇国将军欧阳珏靠着佞幸要风要雨的,哪里会知道晏梓伏对他是最抠的,赏赐看着跟水似地往将军府流,可仔细一算,那些不是欧阳珏立了功该得的就是晏梓伏从自个儿私房府库里拨的,从未动过国库一丝一毫。在这上面晏梓伏分得门儿清。
那个时候欧阳珏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晏梓伏这抠门样还觉得特别可爱,念着“臣的皇上是个明君”就把人往怀里搂了。可现如今想一想,大概……算了,身为皇上他也没做错,他确实是个懂得权衡利弊公私的好皇上,如此而已。
些许是谁也没错,错的是感情,本来所有事都不该有的。
☆、分梨还是分桃
欧阳珏刚才呕得有点儿猛,脑子有点儿乱,想事想得慢,抱着树干有点涣散地望着晏梓伏发呆。
晏梓伏见他这样,心里一软,缓缓朝他倾过身去。
欧阳珏这下子回过神了,他猛地站直,推得晏梓伏一个踉跄。
远远旁观的葛铁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看传奇故事,比如皇上吃饭时被全桌子忽视,比如皇上索吻时被对象推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欧阳珏揉了揉脸,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踱步而去。深夜里街上再没有其他人,树叶被风吹落枝头,卷着旋儿落了下来,挡住了晏梓伏远望的眼。
晏梓伏在原地站了会儿,觉得果真是夜凉如水。
***
虽然尴尬,但朝还是要上,散了朝还得跟着皇帝记史。欧阳珏时时刻刻把一张脸拉得老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情愿。
平日里晏梓伏每天做的事都大同小异,起了床去上朝,散了朝去吃东西批奏折。今日他却留了众臣摆宴席,说是没事聚一聚。
众臣都木然着脸,想也知道这种寻常百姓家才喜欢没事就把一堆人聚一块吃饭的习惯是谁教给皇上的。但又想想好歹这要比上次皇上心血来潮非得在御花园里亲手辟块菜地体验农民辛苦来得好。
这次摆宴就连后宫都来了,太后牵着皇后,皇后身后跟着刘妃——这是后宫仅有的三位主,至于那一堆男宠大臣们只想当做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晏梓伏请太后坐上首,他坐到一侧,皇后施施然地带着刘妃去了另一侧。
欧阳珏认命地站在晏梓伏座后,书写:皇上无缘无故摆宴席,劳民伤财。
晏梓伏回头看他:“你坐朕身边来。”
欧阳珏默默地看向皇后,指望皇后扔自己几个眼刀子或者干脆指着自己骂一通小妖精之类的,这样自己也有个台阶下。
然而皇后正笑着给太后剥桔子,一副婆媳融洽的模样,压根没在乎皇上会不会被外面的小妖精给勾搭走或者皇上会不会勾搭了外面的小妖精走。
倒是一众大臣们默默地瞅着欧阳珏和晏梓伏。
顾淮满脸写着“众目睽睽朗朗乾坤竟如此一言难尽”的悲愤之色,还没开席就仰头喝了三杯酒。
欧阳珏缓缓地朝晏梓伏身边挪,缓了又缓,缓了再缓……
缓兵之计确有奇效,忽然对面刘妃捂着嘴背过身去,慌张间连茶碗都打翻了。
全场都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