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谢沉不禁为自己奇怪的想法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再乱想。
只某方面来说,谢沉确是真相了。
“怎么了吗?”这句话是顾迟对身后的异族人说的。对方往他头上摸去,顾迟不明其意,对这个动作实际也没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询问他人意见。
语言不通实在是个大问题,顾迟对这点也觉得有点头痛。但现下他是没有时间教习对方中原语言,至少也得等出了这沙漠才行。
异族人似是疑惑地稍偏了偏头,几缕深灰色的长发垂落到面上,划过眼角旁时带来几许痒意。无视了这份异样感觉,他的手已探到斗笠边缘……想要把头上所戴着的不知名物件归还与救了他的人。
斗笠投下这一小片阴影让他深刻依赖着,也自知这个动作之后将要面对心中畏怖之物。
畏怖,这是他面对族中接踵而至追杀时也不曾有过的情绪。
“不用。”顾迟直接按下了对方的动作,让与斗笠的动作这一路上谢沉也曾有过,只是同样被他拒绝了。
异族人微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唇瓣,喃念出的几个音节沙哑低沉。
“等出了沙漠就能让你好好休息了,再坚持一会。”空气确实太过干燥,顾迟都觉得喉间痒意愈渐明显。但他也没忘还有个情况比他更糟糕许多的人。
“嗯。”异族人应了声。听不懂,但凭借良好的记忆力,他记得最后几字的发音是与对方救他时所说的一模一样。
失明的双眼只能映入一片空无黑暗,但那双颜色浅淡的赤眸仍望于音源处,定格不动。
第3章 摸头杀
于是在歌朵兰沙漠之外,最邻近沙漠入口的一个村落,近日便入住了三名旅客。
正是几日前刚退离出沙漠的顾迟一行人。
“手。”
这个音节所代表的意义异族人是已记住了,他顺从地把手伸了过去,任顾迟扣住他的脉门。
照顾一个肯听话的病患自然是舒心得多,对一些求医却不遵医嘱的人,就算是抱着当刷好感的心态顾迟也觉得头疼。再者到万花谷求医之人不胜其数,但也并非每个来人都有自己是有求于人的自觉。
“恢复的不错,运功应也是没什么问题。”这几天来的例行把脉,这脉象趋于平稳,身上的轻伤也都已在特制膏药的敷换下结了痂,对这几天医治的成果顾迟还算满意。
考虑到对方还听不懂太复杂的句子,指尖轻碰了一下已结了痂的伤口,顾迟温和着声音说了一个‘好’字。
尚未好全的伤口被人碰触,知觉敏锐的异族人却并无避开的意思,反而对顾迟展露出了一个弧度浅淡的微笑。
他还不知道感谢的话语该怎么表达。
美之一字不分种族性别,异族人深邃的五官实也是增色不少。这一路来表情都相对寡淡的人倏忽眉眼稍柔,微染笑意,放在那张面目细腻的俊美皮相上是能轻易教人为之动容。
不过这份笑意很快就被之敛起,踌躇片刻,他还是对着顾迟唤道:“师兄。”
“……咳咳。”顾迟一阵失语,没忍住抬袖掩唇轻咳了几声。
在语言不通且还对方目不能视的状况下,两人昨天是好不容易才交换了名姓,就是其中不小心出了一点小差错。
“师兄——?”这一声明显就带上了几分急切,异族人当即靠近几步,想要为正持续低咳着的人轻拍背脊理顺气息。
他这是照葫芦画瓢地模仿谢沉的处理方法,只不过伸手去时恰巧轻擦过顾迟颊边,引来‘嘶’的一记吃痛声。
异族人闻声微怔了怔,他想到眼前之人在沙漠中时把那个叫‘斗笠’的东西让给了他,是因为这样才会受伤的吧。
与族人共同信仰着的光之神是否也认定他是个污秽的叛神者,所以才剥夺他的双眼,而那本为指引的光亮变为烧灼酷刑……?
但在这样的无望困境中挣脱不得,于身体上的痛苦愈是强烈,内心深处某种阴郁的情绪也愈是迅猛滋长。
神明就是这样虚缈的存在吗,对信仰与祈求不予聆听,更不予回应。亦或者根本是是非不分的存在。
沉浸于一阵难以名状的思绪中,异族人苍白俊美的面容仿佛笼上一层不可见的阴影,冰冷得如同他腰间所佩的那把短刀。
“咳……卡卢比。”见着近处的异族人面上忽而透出几分痛楚茫然等的异样神色,大概是同样的事情做过太多回,顾迟在这时动作很是自然地抬手过去。
手感不错。
嗯…………
等等——???
“……”竟然下意识就使用了摸头杀。终于反应过来的顾迟手上动作一僵,心中一片卧槽。
我了个去这可不是万花谷中的小豆丁师弟师妹们 ——
#求顾迟大大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不过从反应可得知,卡卢比对顾迟的这个动作并无丝毫恶感,在察觉顾迟动作停顿时,甚至还略微低下头让他能更好够着。神色间已是平静下来,异族人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容上眉眼正稍稍垂落。
两人身高相仿,这番动作奇异地是没什么违和感。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摸头吧……
开什么鬼玩笑!!
顾迟面不改色淡定地把手收回,决定转个话题好盖过方才事件:“顾迟才是我的名姓。”
卡卢比安静地听着,没有应声。事实上他就只听懂了一个‘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