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
周家、张家去年就一起争过京郊的庄田。这件事是由张鹤龄挑起的,张鹤龄去年七月以低价逼迫一个富户将家传的上千顷的田庄卖给他。这个富户的亲戚有人在长宁伯面前说的上话,在这个人的挑唆下长宁伯又以高于两倍的价格从富户手里将庄田买过来。当时两家就已经火花四溅,可惜周太皇太后试图往朱佑樘身边塞女人被逮了个正着,周家只好忍气退了一步,分文未取将田庄送给了张鹤龄。
今年二月已故首辅邱浚家因为丁忧还乡,处理掉了一整条街的店铺大大小小共三百多间,周家一家吃了下来。这条街正好在张家商铺的前面,两条街共用一条水道。周家见自家在上游,就将临街尾的十来个商铺都租给杀猪卖肉的,卖海货的人,将水源都给污染了,臭气熏天的污水和商铺里散发的怪味道将客人都吓跑了。
张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哪里能忍,纠结了四五十个地痞无赖就去理论去了。卖肉的屠夫,跑海的渔户哪里那么好惹,当场就将侯府的家丁打趴下。家丁回府后为了逃避责罚又将事态往重里讲给寿宁侯听,寿宁侯马上找了百来个大汉打上门去。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周家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直接将全府家丁都拉过去了。周府这样,张府自然也不甘示弱,如此一环扣一环,就有了今天的事件。
朱厚照又细细追问确定了,是长宁伯府故意将商铺租给那些人,又直接授意他们将污水排到下一条街。而且事情发生时,长宁伯府也从来没有想过与寿宁侯府和解。
周氏在过程中几次欲打断周塘的话都被朱佑樘给驳回了。见朱厚照问完了,她马上冷笑道:“如此,还不是寿宁侯府以势欺人,与民争利。长宁伯暗中有些不忿而已,对比寿宁侯府的作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厚照也不管她,对朱佑樘说:“父皇,儿臣问完了。”
朱佑樘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就再也没有回环的余地,只能将定罪的权利交给了朱厚照。“既然是你问的话,你已经加冠了又已经出阁就学,已经可以理事了,你就来评评理吧!”朱厚照贵为太子,朱佑樘这样做就无可厚非了。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并无评理之说。”朱厚照对朱佑樘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朱佑樘知道自己的儿子,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自己的亲戚们,爱卿们都是这样拖后腿呢,难道他们不应该是自己最放心的人吗?朱佑樘其实不想朱厚照说出来,可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没有朱厚照,这件事也会成为群臣的焦点。“那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判吧。”
朱厚照又跪下叩了三个头后,继续态度严肃的说道:“儿臣认为,此事不应只凭此事定罪。寿宁侯,长宁伯不过都是外戚,即使有爵位禄米,如何能买得起整条街的店铺。有利益之争,两家就可以私自械斗,家人数量远远超过规制,可见其中问题。”
除了朱佑樘,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朱厚照会说到这个问题,都惊在当场。张氏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忙打断朱厚照道:“照儿,侯府、伯府恩宠深厚,有些家产自然不是怪事。你年纪小不懂就不要说。”
周氏见张氏这时候终于出声了,哼的表示她的不屑。
朱厚照深深的看了在场的几个人几眼,继续说道:“母后说儿臣年纪小,儿臣的确小。但是一般物价儿臣还是知道的,一整条街价值几何,儿臣还是知道的。母后说的话,母后自己信吗?”
“历代治吏以我大明朝最为严酷,《明律》明确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禁止经商,贪污六十两白银就要剥皮充草示众,可是,如今见天子仁慈,众官员,勋贵无不欺瞒圣上。首先是自首辅以下的大小官员蜂拥经商,蔚然成风。我虽然年幼也是知道些的,其手段无非三种:滥用职权,垄断专卖;权势压人,贱买贵卖;大肆走私,获取暴利。”
朱厚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功勋、外戚们比之更甚,放纵家人侵夺商贾利益,京城内外商铺,十间有三间都是属于勋贵、外戚们的。儿臣斗胆进言,请父皇彻查此事,否则长期以往,民怨难平。”
宗室勋戚生活奢侈。其实朱厚照为了顾及朱佑樘的面子还说的委婉了些。在历史上,到了嘉靖时,宗室一年从国库中支取的大米已经达到了八百五十三万石,相当于全国田赋收入的三分之一,比每年支出的八百万但军粮还多,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还是倭寇最盛时的军费支出。嘉靖名臣俞大猷直接把宗室与北方兵虏、黄河水患并列为“国之三大害”。
周氏听了勉强说道:“那又如何,宗室、勋贵本来就非那些贱民可比的。”完全忘了自己也出自贫困农家。
听了周氏的话,朱厚照已经不对她的政治智商再报有任何希望。朱佑樘见朱厚照说的众人哑口无言,也无奈道:“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件事朕会处理。你母亲身子弱,你先带她回去吧。”
周氏还待说话,朱佑樘正声喝到:“太皇太后。”
周氏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下去。朱佑樘终于吞了口气,疲惫的说道:“太皇太后,朕,还敬您是太皇太后。张氏还怀着朕的孩子,您已经折腾够了,就回去吧。”
周氏彻底被惹火了,可一想到明天还要靠朱佑樘又忍住了,对落水鹌鹑似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