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犹豫着,突然听到了床上的人翻身的声音,狠狠地吓他一跳。心跳好像漏跳了几拍,然后骤然加快,剧烈地跳动着,胸口堵塞般的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吓死。
陈定节发出迷糊的鼾声。郑江心有余悸地看向那边,内心咒骂了一会儿,决定把陈定节的包拿到床那看不到的地方。他到短小的走廊那,逢着转角,刚好能挡着视线。
轻手轻脚地拉开包,他轻易地发现了几张收据和发票。一张收据上的数字是五十万,收款人是陈定节,付款人是那个施工方负责人。看来刚刚的宴会,是他们的庆功宴呢。陈定节真是有够自信,丝毫不设防。
郑江掏出手机,调出照相机拍了几张。一张发票,是刚刚吃饭的,数额5000多。
郑江捏着发票,想着最近好像严打公款吃喝,就又拍了几张。然后的收据是单位采购报销的,郑江看了一会儿没觉得有问题,就塞了回去。把包放回原来的位置,郑江去浴室用热水沾了毛巾,给陈定节擦脸。他是不想这么做的,为了演戏他必须这么做。
很多被他杀死的人都会在临死前疑惑,为什么一直温顺的他,会杀死他爱的自己?
郑江不知道什么是爱。
如果爱情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他确实是这么做着。扮演一个好情人,他很有天赋,而不是一只花瓶,他愿意思考,愿意想。他在情人暂离的时候也会苦苦思念,在情人回来的时候会欣喜若狂,陪着情人难过,陪着情人快乐,也愿意为情人付出一切。
他有没有爱过人?
他投入了全部身心精力。
他举起匕首的时候,情人们常常呼唤他,让他想起曾经的恩爱镜头。
然后绝望地看到郑江眼中的冷漠和不屑,仿佛之前的甜蜜与他无关,或者,这个身体里其实进驻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
郑江,“你爱过我吗?”有人这么问过。当时郑江的刀锋,就在那人的喉咙前。
永远不会衰老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胆怯,郑江的眼神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正是这种眼神狠狠杀死了人的心,让人心甘情愿让身体覆灭。
只是因为之前的过错,就是郑江杀死自己的缘由,那爱他算不算赎罪,最后这种赎罪,还是脱不开生命的代价。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犯错。
可偏偏这个,郑江不愿意去想。
他不认为,有罪的人会忏悔。
那么有罪的人,必然要得到惩罚。
他卡在时间的夹缝里,又是谁给他的惩罚?
郑江从房间的冰箱里拿出橘子汁,倒出来等它自然解冻。他打算进浴室洗个澡,伺候人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进入浴室,郑江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男子约莫18岁上下,五官精细,面容姣好,身体纤细修长,170厘米的身高在男人堆里并不出众,却呈现完美的黄金比。
一张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脸,再美他也腻味。
他解开腰带,正要脱下裤子,听到了开锁声。外面的人进来是要房卡的,只有他和陈定节才有房卡。是陈定节醒了吗?
没等郑江多想,他听到了喘息声。
那是男人的喘息声。
不是陈定节的声线。
他恐慌,手马上覆盖了浴室的门把。
是谁?
耳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撞击声。
门把被摁下,他用全身的力气顶着门,对方力量很大,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门推开了。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门缝伸进来,抓住了门框,郑江呼吸一滞,惶恐地看着那只手。
门缝被强行扩大,一个带着黑色爵士帽的头颅探进来。
“itie.(是我)”
windsor眯着眼,被绷带包裹的嘴发出了模糊的声响,哑哑的,即使不清楚,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是很迷人的声色——让人怦然心动的地狱之声。
郑江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大概因为windsor是英国人,皮肤是病态的白,眼睛颜色很浅,头发看上去应该是没有染的,是淡淡的金黄色。他的眼神像鹰隼一样,浅蓝色的眼睛如同饿极的猛兽,死死盯着郑江的眼睛。
郑江被他的气场压的说不出话。
沉默一阵,windsor凑近了他,鼻尖几乎相触。郑江下意识往后退,windsor冷哼一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windsor和上次在酒吧看到的穿着差不多,这次能看到他的下半身——穿着黑色的皮裤,蹬着黑色的马丁靴。
那个可能叫做leith的奴隶像狗一样坐在地上,这次嘴里没有叼着口衔,取而代之的是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喘息声。他身体纤弱,皮肤被黑色紧身皮衣衬得苍白,下身是低腰皮质短裤,裤腿用皮带勾着过膝中方跟长靴。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着,让他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
确实是个漂亮的奴隶。看得郑江都有些口干舌燥。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戴着眼罩的奴隶开了口。
郑江疑惑地看着他,又看向windsor,后者没有理他,也没有管他的奴隶。
leith的声音很年轻,却没有同龄人的朝气,而是硬邦邦的,用着冰冷的腔调,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说话。
“警告?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是谁?”郑江道。
leith沉默了一会儿,像等待什么,才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很伤心,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是谁?”郑江问。这是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