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他就晓得,这便是刘蒨给他留下的生路:摔碎皇帝赐的封王玉佩,是死罪一条,刘蒨看似疏狂,实则心思细腻,早在当年就在宫中寻了机会给他重新铸了一块。这块碎了的玉佩,世上只有他俩晓得,只要咬紧了这不是他的,便有翻身的机会。
“父皇赐的玉佩,儿臣自然时常佩戴,只是今天事急所以没有带来。大家若是想看,派人去永和宫拿来便是。”刘颐克制住心头感激,镇定说道。
皇帝在案前背手来回走了几步,说了声好。顿了片刻,又问道:“那供词如何解释?”
供词是由羽林中郎将王贺送上来的,刘颐心里有了底,只是低头沉默,细细看,脸上似乎还有幽愤之色。皇帝看下面的人都不说话了,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站定,两只眼只是死死地盯着王贺。
“羽林中郎将!你以为如何?供词不是你递上来的?!”
“臣!”王贺到了这时也心焦了,不知如何应对才好,正在满头冒汗的时候,刘蒨居然替他解了围。
“王大人断无可能伪造供词,如今之计,不如把那檀云一起压入牢中,放在一处审讯,有所发现也未可知。”
这话出口,大家都看向刘颐。纵然是刘颐有了如何处变不惊的本事,听到要把檀云送去天牢,面容上终究落出一丝不忍。檀云在刘颐落魄时投靠于他,他心里已经把檀云当成出生入死,同患难、共富贵的兄弟。犯人说是羽林军在审,但单凭一个羽林军,他不信他们能在一晚上的时间内就让那些义字当头的江湖高手松口,刘钰必然插了手!把自己亲如兄弟的人送到刘钰手里,他怎能忍心?!
可是,这是刘蒨提出来的主意,他相信刘蒨。他不能不相信刘蒨。
大殿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应答,“好。”
等到刘颐从景仁宫出来、回到永和宫,已经到了要用午膳的时间了。远远的绕过回廊,看到永和宫的大门洞开着,不由得有些心惊。
想必还等不到他给自己宫里带个消息,羽林的人就已经来过了。他们既然怀疑自己,就一定要借捉拿檀云,肆意搜索永和宫,意图找出昨晚逃走了的人。周瑾还未回来,他们在这里一定抓不到他,可是……
上次他在庆祝西番将士回朝的宴席上救下的那个孩子,可是的的确确在永和宫中!本应按照皇帝命令送到掖庭的人,却在他宫中,这必定是死罪一条!
他强压下心中惊惧,稳定心神往内殿走。转到自己书房,貌似闲散的随意翻了翻案上的卷宗。
王顺德进来请安,问殿下是否把午膳端过来。刘颐把他叫到跟前,问道:
“檀云好生跟他们走了?”
王顺德恭敬的答是,不等刘颐问出口,又说道:“晌午羽林军的人一来,檀云就跟他们去了,他们也就没道理进来。现在他们还留着人在附近,美其名曰是保护殿下。”
听王顺德这般说,内宫里并没有又掺杂进来别人的耳目。
刘颐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委屈了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