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这时老板终于端上面来，分量十足的大海碗。两人都饿得狠了，拿起筷子就开吃。叶秋直吃了半碗下去，才长出一口气，评价道：“虽然好久没来了，还是那个味道啊。”

周泽楷从面碗里抬起头看他。

叶秋抚今追昔：“想当年第一次来b市比赛就是打皇风，b市熟人太多，打完比赛来这边吃面，把店里都挤满了，还有端着碗蹲地上吃的。那时候b市有4支战队呢，如今只剩皇风和微草了。”他的声音低下去，有点惆怅：“早期不少战队都是一腔热血抱团，根本不懂怎么经营。才打完第一个赛季，战队就散了好几支。如今联盟越来越规范，乐趣也越来越少了。但或者只有这样才能长远发展下去吧。”

这样说着的叶秋眉眼间有几分淡淡的怅然。其实他此时尚未满23岁，放一般人身上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年纪。而他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悲欢离合了。

周泽楷觉得心里莫名地有些抽抽的难受，他于是问：“为什么，不露面？”既然叶秋能想得通联盟的规范发展是必然趋势，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固执守旧的人，没道理对宣传一事这么排斥啊。

叶秋说：“这个就是个人原因了。”他拿筷子指指桌上放葱花的碗：“比如大家都觉得吃牛肉面要放葱花吧，但也有人就是不能吃的，这也没办法呀。”

周泽楷盯着叶秋碗里满满的绿色瞧。

“哦，我就是打个比方，又没说我不吃葱。”叶秋又吃了一筷子面，这样说。

“……”周泽楷又问：“那，联盟？”

一来二去的，叶秋也很习惯他的这种说话方式了，他回答：“联盟当然不乐意啦，不过也不能干涉我人身自由不是？就是每次不参加采访和活动都得罚款。啧，又只好省烟钱。”他撇了下嘴，相当肉痛的样子。

周泽楷想了想，早期合同工资普遍不高，又没有广告收入，这样按场交罚款，确实负担很重啊……

他吃完最后几根面，放下筷子。对面的叶秋热切地盯着他：“好吃不？”

周泽楷点点头。虽然牛肉面不在他日常爱吃的食物名单里，但这一家的味道真是很不错。

于是叶秋眼神更亮了。“小周啊。”他露出一个特别诚恳的笑容：“你带钱了吗？”

“…………”

周泽楷就算反射弧再长，这时候也能大致理清事情的脉络了。叶秋八成是懒得应付车轮战，想溜出去吃东西，又没带钱，就站在通道里踌躇，恰好碰到送上门的周泽楷，财务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虽然也不至于以为叶秋拉他出来吃饭是因为对他一见如故，但周泽楷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点失落。他垂下眼睛点点头，从队服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面钱。

其实周泽楷也没完全猜中。叶秋当时会邀请他，倒不单是存着找人买单的心思。更重要的原因是，叶秋看到周泽楷在开场秀里表演的押枪，觉得颇为触动。

押枪的视觉效果非常之炫，但练习起来相当不易。要精确地判断出子弹需要射中的位置，并在高速运动中准确地将子弹射到既定位置，必须得依靠大量的练习和实践来累积经验。身为创造者，叶秋对这一技术的难度再清楚不过。周泽楷能使出这么一手登峰造极的押枪，台下不知经历过多少次重复枯燥的练习。天赋与爱，缺一不可。

叶秋对爱荣耀的人会产生本能的亲近感，也非常乐于和这类人打交道，故而朋友众多。所以他丝毫也没有顾虑周泽楷传说中难以交流的性格，很自然地就拉他一起落跑了。

吃完面出来，叶秋带着周泽楷原路返回选手通道，这才跟他挥手告别，独自走去后台单独的比赛间。

周泽楷回到场内时，不仅新秀挑战赛早已打完，连赛后的观众互动环节都快结束了。本来这一环节也安排了周泽楷上台，他不见人影，只好由方明华临时顶替。周泽楷的手机又放在座位上没拿，队友们急得去后台找了好几轮。此时见他安然无恙归来，倒也想不起怪他，先齐齐松一口气。

给大家添了这样的麻烦，周泽楷也十分抱歉。但如果有再选一次的机会，他大概还是会跟着叶秋去吃那碗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