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皿中,有一具在淡蓝色溶液中悬浮的残缺肢体,上面连接着各色线路。
顶着日本名字的中国人浅井枫,大张清皓两岁,正是谢灵运诗中“始云同宗,终然友生”中的“始云”其人,张清皓的叔叔的独子。
张清皓的叔叔结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张清皓得叫浅井枫“堂兄”。
另两名青年站在浅井枫身后。
他们是自由科研人员的后代,机械学家的儿子陈双谏,医学研究者的儿子燕别秋。
说是后代,小小年纪便有了远超父辈的狼子野心。
但由于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入不得浅井枫的眼,所以浅井枫非要这两人拿出能证明他俩诚意以及研究价值的项目,否则别想从浅井家拿到任何资金和技术支持。
“这是什么项目,残疾人肢体再生,还是尸体保存技术?”
浅井枫开玩笑般的问话中并没有轻蔑之意,因为他从燕别秋那自负的笑容中,看出了他们志在必得的心理。
燕别秋抚摸着培养皿,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眯着眼睛说:“这个植物人实验对象,你对他的长相眼熟吧。”
突然挺直了腰板的浅井枫,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陈双谏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他是你堂弟张清皓的同卵孪生弟弟,不信你可以去做dna鉴定。”
饶是泰山压顶也不会动容的浅井枫,此刻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他扶住培养皿:“继续。”
燕别秋说:“请让我为你解说。当年张清皓这一胎,其实生的是两个。为他们接生的家庭医生,实际是张家的仇家的卧底。他把后出生的那个剁成这样的时候,被我爸赶到了,当场击毙。”
浅井枫左看右看,这残疾人样子实在可怖,被砍断了右侧的一手一脚。
“我爸医术超群,但是也无力回天,这小孩因为缺血已经脑死亡,被父母放弃了,”燕别秋一挑眉毛,“我爸奉命要把这孩子处理掉。不过一种奇妙的预感让他把这孩子掉了包,私自保存了起来。”
“你们想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残废植物人身上,做什么研究?”浅井枫问。
一提到研究,陈双谏的眼睛就像白炽灯一样亮起来:“你看,燕家用了十几年,把这个残废婴儿在培养液里泡到这么大,现在这不是钱花得差不多了,想从你这争取些资助。”
“哦?想做什么项目。”浅井枫感兴趣地挑着眉毛。
陈双谏逐一列举道:
“第一,我打算给他装机械肢,外面植皮,保证跟真的一模一样;
“第二,我想把他的肌肉强韧度锤炼到常人的数倍;
“第三,对他的视力、听觉、嗅觉等进行改造。
“第四,……”
“打住,”浅井枫坐回了桌子后面,手支撑着下巴,提出了疑问,“他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了,这样你们创造出来的,也还是个植物人。”
陈双谏越想越兴奋,开始不停地舔起了嘴唇:“只要装上智脑,他就能按系统程序办事。这个机械人,将具有电脑的分析处理能力,人类所没有的反应力和体力,还能做出基本的表情。虽然现阶段不能让他像人一样思考和生活,但是能模仿得人模人样,是完全做得到的。”
燕别秋适时地画龙点睛道:“当然了,我相信你看重的,并不是他作为仿真机械人能为你做什么,而是他作为你堂弟的替身,能为你做什么。”
浅井枫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你们需要我提供的是?”
“要你的钱,你的研究室,”陈双谏心直口快地说,“还要段家帮我们生产一些精密设备。”
“怎么说话呢你,”燕别秋踹了他一脚,“快来见过我们的雇主。”
☆、从前世来的五人(三)
离开浅井枫后,燕别秋回忆起了去年年末发生的一件事情。
去年11月底的深夜,郭承云故乡的小村庄。
那时,一切都很平静。
郭承云还在和小狼撒欢;张清皓身上的外来灵魂,还压制着他原本的灵魂。
陈双谏和燕别秋二人,从德国搭乘那架两天一班的灵异军用运输班机,运了一辆越野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山里。
陈双谏摇下越野车的车窗,从车窗里往外看,还按了几下喇叭:“燕别秋,把远光灯打开。”
燕别秋提醒他:“你小心点,别让脑袋给野兽叼去了。”
远光灯的路线,如箭一般笔直延伸,照进了那个沉睡着的村庄。
深山中,传来声声悠远的狼嚎。
“检查你的腕表,下来吧,没有事的,相信我。”陈双谏拽拽地笑,打开车门跳下车。
燕别秋阻拦不及,只好提上一杆枪跟着下来了。
陈双谏看了一眼燕别秋手上的枪:“我想要看看,你的最新研究成果,是不是真能找到你要找的将军。要是再找不到,我可不再相信你所谓的什么前世了。”
燕别秋叹了口气:“希望苏宇说的不是天方夜谭。”
说归说,燕别秋还是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的电子腕表。
陈双谏也戴着相同的腕表,这是他和燕别秋合力发明的,平时用作计时,在这种时候则是显示屏。
一声低低的狼嚎在两人身边的草丛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