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弱弱道:“这兵部但凡还有点实力的人,也就雷泉了。这时候让他去把仇给报了,一生圆满了,还指着他继续给你上刀山下火海吗?人说不定转身就一封辞职信,到时候你兵没了,人没了,上哪儿哭去?”
玄乐一个头两个大,直想对虞子文飚脏话。这招也太狠了,实在太狠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玄国内部早就空了,没了虞国,也还有其他张三李四。该来的迟早会来。
玄乐睁开眼,下定决心。既然该来的迟早会来,那就不管了!该怎么做怎么做吧!
他一拍大腿,“就你了,去吧!”
雷泉眼中光芒大盛,一抱拳,“老臣定当不负皇恩!”
不负皇恩?
玄乐眯缝了一下眼睛。有意思,皇恩之说从何而来,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众人各怀心思告退,雷泉和礼部尚书冉青走在最后。待与前头人拉开距离,冉青压低声音,“皇上有些奇怪。”
“哦?”雷泉半眯着眼,双手负于背后慢慢走着。
“皇上从不过问朝政之事,别说像今日这般责备左副右副渎职,单是听到国相爷失踪,也万不该是那般反应。”
冉青说得反应,是他们几人得知消息,连夜进宫面圣之事。在见到皇帝之前,他们都没有抱任何希望,那位玄乐皇帝,别说下旨意定办法了,只要别当场嚎啕大哭就是万幸了。
可没想到皇帝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事,竟是立刻起身,面上没有半点惊惶,反而是……带着愤怒。
愤怒?
冉青自己都觉得这个词用在皇上身上有些古怪。那仿佛永远长不大的任性皇帝,愤怒一词只会用在今儿个肉老了,明儿个宫里的曲子听腻了上头。
至于正经事?原谅他真的想不起一丁半点儿。
雷泉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眼眸里冒出精光。
“皇上不是以前那个皇上了。”
“恩?”冉青没回过神来。
“老夫不会看错。”雷泉与他走出长廊,站到花园之中。
冬日的花园呈现出萧条景象,雷泉的声音却在这清冷的晨间里表现出了澎湃的热情。
“那不是以前的皇上,你看到他的表现了吗?思考迅速,反应冷静,他竟在转瞬间猜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哪里会是以前的那个玄乐帝?”
冉青沉默。是啊,皇上今天的作为太反常了,反常到……他们不得不起疑。
“可皇上……怎么可能不是皇上呢?”冉青陷入了矛盾之中,又担心皇帝真是别人顶替,又偷偷觉得,若是这样的皇帝,或许玄国还有希望。
这次,雷泉也沉默了。是啊,怎么可能皇上不是皇上?既然他们两人都能看出问题,那自小便伺候玄乐长大的季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既然季饷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是否也不该多事?
“总之,这次的事老夫一定会彻查。”雷泉很快转开话题,“若朝堂上有人捣乱,还请冉大人帮忙一二。”
“那是自然。”冉青笑了笑。他不过而立之年,在朝堂中已位列尚书一职,不得不说是有点手腕的。
“顾相那边的人,我会稳住。”冉青轻声道:“将军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雷泉点了点头,眼里的精光慢慢沉淀。最终又眯缝起眼睛,如他往日那般看上去无精打采,仿佛命不久矣。他看了一眼冉青,二人目光相对,彼此默契,便在花园中分道扬镳,各自先后离开。
水殃宫内。
“皇上。”季饷端来早饭和药,“皇上累了一夜,早些用完休息吧。”
玄乐嗯了一声,目光扫向琳琅满目的早膳顿觉腹中空空,食欲大增。不管外头如何,先顾好自己才是正经。玄乐坐下来,捞起袖子开始吃饭,比起往日清减的胃口,这一顿早膳被他吃了个精光。
季饷看上去很是开心,看着他喝完药,将蜜饯奉上。
“皇上早些休息,身子要紧。”
玄乐嗯嗯两声,在记忆里,季饷的唠叨和关怀早已是玄乐自小到大就习惯的,没必要去纠正什么。
只是嘴巴里的蜜饯刚嚼了两口,玄乐的表情便古怪起来。
季饷一皱眉,“皇上?可有不适?”
“……没什么。”玄乐含着蜜饯,说话模糊,“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季饷点头,低头告退,临走前命人将炭盆换过一遍,这才小心关门离去。
窗外天光开始亮了,因有帘布遮挡加上炭盆使屋内温暖如春,很快催发了人骨子里的惰意。只是玄乐这时候却没了半点瞌睡,他将蜜饯吐出,嚼烂的内部露出一点纸边。
玄乐脸黑了,这特么什么人啊!居然连这里头也能藏东西?!
将纸条展开,一手刚劲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那笔锋霸道狂傲,像极了写字的人。
——考虑得如何?
玄乐将纸条扔进炭盆,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烬。
哼,想等老子低头?除非你再带着精兵闯一回皇宫将我亲自绑走,否则想也别想!呃……至少短时间内别想!
真是好有骨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继续~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