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说得没错,你没带过生生几次,但又有错,只是错不在你,在时间。”
他语调混乱的说了两句话,但童熙听得懂。
她脸色变得青白难看,眉目间更是紧绷得厉害,瓷白的小脸透着一抹病态,她仰着头,将泪腺压了下去,“她说得再多,唯独这两句话刺到我了。”
游单铠摸她的头,“我说了不怪你,你都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得了生生。”
童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忽然涌上来的疲惫,压着困意越发的清晰起来,她眨了眨眼,没吭声。
自从到了京都,童熙一直在找办法和生生相处,却是她怎么努力,永远都像是在原地踏步,尤其是,即便白天孩子再依赖她,到晚上也要挨着奶奶才能睡着。
童熙不会给他穿衣服,不会给他洗澡,不会给他把尿,讲过几次睡前故事,小家伙完全不适应,他喜欢让大人抱在怀里才能睡着,恰好童熙怀孕了,抱他有些吃力,可是小家伙理解不了。
“你只知道生生是你亲生的,却连怀孕和生产的记忆都没有,突然冒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喊你妈妈,不被吓死已经算是好了,再说,该做的努力你都做了,再自责也没什么意思。”
童熙眼眶酸涩得厉害,一直压着眼角,才防止自己哭出来。
游单铠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目光幽深,被夜色掩了情绪的视线分不清双眶内装着的究竟是同情还是理解,随后他又敛了表情,夹烟的手送到唇角,叼着烟吸了一口。
烟味钻进鼻腔里,童熙忽然抓住他的手,望着在他指尖忽明忽灭的一个小点,抿了抿唇,“给我抽一口。”
游单铠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脱口就斥了一句:“瞎胡闹什么!”
童熙眼珠子都没转。
“真想抽?”
她点了点头。
游单铠上下两排牙齿咬合在了一处,忽然做了决定。
他将已经燃了过半的烟踩灭在脚底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新的给她,“含着,哥给你点火。”
童熙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像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新事物,又是纠结又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索性一咬牙,含住了烟。
打火机清脆的声响过后,一簇跳跃的幽蓝色火焰映入了眼瞳深处。
她双眸虚浮的跳动了一瞬,凑了过去,将烟头对准火苗。
“含着烟,吸一口气,能吞下多少看你自己,烟别往肺里走,到嗓子眼了就吐出来。”游单铠拿手遮在火苗上,轻言细语的说给她听。
童熙按他说的做,结果还是被烟给呛到了喉咙,连逼出了几声咳嗽,感觉整个胸腔肺腑和口鼻都被烟雾给塞满了,眼泪这种多余的东西终于被逼了出来。
游单铠笑声就在耳旁打转,“怎么样,不好受吧,但是不是突然感觉特别精神?”
童熙捂着唇口,咳嗽声不止,另一手里还没丢了烟,她捧着脑袋低下头去,声音穿透发丝透散了出来:“真特么精神!”
“呵呵。”
游单铠抚拍着她的后背,将气给她顺平了,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就连童熙压抑的泣音都听得很不分明。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丫头。”
童熙拎着早餐,到监护室外,通过透明玻璃看进里面。
生生躺在各种仪器中间,小小的身子,带着一床被子,竟给人错觉,会将他压垮,细白的手背上扎着留置针,比他手臂还要粗的输液瓶悬在头顶。
裴堇年站在旁边,他身上穿着无菌服,戴着帽子口罩,亲眼看着护士照顾着生生,他掩了大半的俊脸依然遮不住一双黢黑的眸子,素来沉着的性子,难得的显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童熙捂着嘴,背过身去哭出了声。
十分钟后,裴堇年从监护室里出来,脱了天蓝色的衣服,挺拔的身躯略有些疲惫,眼睑下一圈青黛,褪去了凌厉之色,撑了一夜,眼白已然现了几根红血丝。
“什么时候醒的?”
他挽住童熙的腰,掌心摸她手背上的温度,“早晨露气比较重,等吃过早餐,你回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童熙摇头,“生生怎么样了?”
“危险期过了,再观察两到三个小时就能转vip病房。”
童熙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整个脑内神经都被绷紧了,连哭过几场的眼眶红红的,瓷白的小脸儿上始终氤氲着一层薄淡的绯色,视线擦过裴堇年的肩膀,几度往监控室内望。
她忽然抓住了裴堇年的手:“三哥,我查过,做心脏移植术即便是成功了,寿命也没有多长,是不是?”
裴堇年双眸一敛,深邃的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丝沉暗,继而温声开口:“别胡思乱想,只要观察着,不会有问题,生生的苦难,都过去了。”
童熙咬着下唇,对他的话只信了三分。
“三哥,我想进去看一看。”
裴堇年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头上轻柔的摸了摸,“去吧,控制住自己,别打扰护士们。”
“好。”
童熙跟着一名护士进去,穿上无菌服,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她站着,生生躺着,从上而下的目光,竟然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她仰头,将即将滴落下来的眼泪浸入了口罩里,指腹压了压眼角下端,勉强将泪意收了收,才敢再次将目光放回原处。
才过了一夜而已,平时灵动小巧的生生,躺在面前,就像一个瓷娃娃般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