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又是一声咳嗽,什么也没说,不过哪怕萧末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大概是在偷笑——在场的,大概只有像是幽灵一样并且永远都在面无表情的忠犬萧祁才能稍稍安慰到萧末一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因为在这个时候,萧祁非常应景地来了句:“末爷,炎少爷说的对,雨天路滑,是该走慢些”。
萧末:“……”
他就知道不该带着这群糟心货把好好的奔丧变成秋游的。
就像是存心赌气似的,虽然这会儿男人因为精神紧绷外加莫名的紧张整个人已经有些要提不上气的征兆,他却还是忍不住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绕过了几个墓区,萧末又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墓所在的位置——
而令他惊讶的是,今天似乎有人跟他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
萧末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结实像个移动中的小拱山似的男人撅着屁股蹲在一座墓碑前,起先,他还没放在心上,直到他越走越近,发现那座小山越来越眼熟,最后,萧末猛地停下步子,一声“大哥”差点儿就刹车不住要从他的嗓子眼里往外蹦——
幸好他及时地抿住唇,死死地将所有的声响都憋在了肚子里。
那个男人坐在一座墓碑前,低着头抽着烟,似乎在低声叨念着什么,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黑发男人,直到萧末弯下腰,将那束香水百合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男人的肥屁股后面的墓盒上,跟那一束新鲜得明明就是刚刚摆上去的白色玫瑰并排放在一起。
呃,死而无憾啊,居然真的有人送老子玫瑰——虽然这家伙和我幻想的软妹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萧末没有说话,他只是直起身,看着墓碑上的自己——
他所熟悉的自己。
同样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却不同萧末那样永远显得懒洋洋的毫无生气,老头给他选的这张遗照还不错,至少他脸上挂着那种属于年轻人的灿烂笑容——萧末想了想,心里忽然有些微妙地想起,在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无论在想什么,总之,压根就没想过这将会成为他的遗照最后被印在冰冷的墓碑上吧。
萧末没有说话,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坐在自己墓碑边上的强壮男人身旁,直到对方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扔下来在脚边踩灭,站起身来。
萧末这才转过身,无视了对方那双充满了血丝红得像是兔子似的眼睛,用云淡风轻地语气微笑着说:“大哥,这里禁烟区耶。”
“…………………………………………………………”
黑发男人的一句话,成功地将面前这位往那儿一站投下的阴影就足够把他完全笼罩起来的高大熊汉子的鳄鱼眼泪给骗了下来。
霍贞没有多少兄弟姐妹——
大概是因为他的父母十分讲究要养就养个精品出来这个理念,所以在香港不兴不搞计划生育的年代,霍家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这一代只剩下了霍贞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在同学们都有兄弟姐妹就他没有这个事实让霍贞倍感孤独的同时,更加遗憾的是,他的父母最后也没能把他养成传说中的精品。
霍贞五岁开始跟着师父学拳。
在他六岁那年,他遇见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小高潮——某个下雨天,霍贞亲眼看着他的师父俩手空空出门买菜结果回来的时候不仅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还抱着一个哭得嗯啊嗯啊哇哇哇的肉团子——
这个肉团子的名字后来叫元贞。
霍贞和还是婴儿的元贞一见如故,因为他们名字里都有一个贞字,私底下,他这个大师兄就对这个菜市场买一送一得来的小屁孩多了一丝亲近,等到元贞会讲话了,乳牙都没长齐黑洞洞的嘴一脸含含糊糊地叫他师兄的模样,霍贞至今都还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伴随霍贞长大的,也是无数个下午放学一脚踏进武馆,就看着迎面扑上来的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