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完年,气温开始逐渐回升,连续两个大晴天使得积雪融化,将鞭炮的碎屑粘在地上。
一到郊区,路途变得泥泞,坐在车里都能听到车轮上甩起泥水的声音。
寒假没剩几天了,不时有几个小孩追逐玩耍,从不起眼的路口横冲直闯出来,有一个差点撞车上,吓得开车的吴错直骂娘,只能更加小心地前行。
“奶奶的!熊孩子也没人管管!万一撞个好歹,毁的可是整个家庭!”
闫儒玉一边看着案宗一边道:“慢点吧,咱们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前头的路口左转。”
“找到地方了?”吴错问道。
闫儒玉指着照片上的一家兰州拉面馆道:“好在电子地图上的商家信息够全,我查了这片区域的兰州拉面馆,总共3家,刚刚已经路过了两家,招牌的样子都与照片上的不同,现在只剩最后一家了,就在前面。”
吴错将车子停在牛肉面馆门口,这才拿起照片对比起来。
“就是这家!没错!”
闫儒玉则指着车子斜后方的一栋二层小楼道:“从拍摄角度来看,当时拍照的人就在那里。咱们的车停这儿容易被发现,找个便于监视的地方吧。”
“可是,在这儿做肾脏摘除手术,会不会太……”吴错借着倒车的时机四处张望一番道:“太不隐蔽了吧!周围有不少住户啊!”
闫儒玉依旧打量着那座二层小楼,恰好瞧见一名妇女剔着牙从院门走了出来,那妇女其貌不扬,土黄色的过时外套,不太合身的牛仔裤,根本无法让人与倒卖器官联系在一起。
“来之前我查了近几年国内破获的倒卖器官案件,发现这类团伙虽然五花八门,但是组织形式大同小异。
首先要有负责联系买家的人。樊丽娜就是充当了这一角色,她有医生太太的身份,同时又是药品公司的销售经理,频繁地出现在医院并不会引起怀疑,这是很好的掩护,让她有机会接触患者家属。
然后是负责联系器官提供者的人。说白了,就是找到想要卖肾的人,谈好价钱,让对方打消顾虑。情节恶劣的还有强迫、欺骗他人捐肾的,这个咱们就不展开来说了。
还有专门管理器官提供者的人。因为器官买卖不是见面就能交货拿钱的,它有一个等待配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器官提供者的人身自由肯定要被控制起来,犯罪团伙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软禁他们。为了省钱,这些人的一日三餐也是最最简陋的食物,有些甚至连馍馍咸菜都不管够。
当配型成功,负责伪造身份的人就会出现。咱们国家的法律明确规定移植人体器官只能由国家通过器官移植工作体系,采取无偿捐献的方式进行。
同时,还规定的接受人只限于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捐献人存在因帮扶等形成亲情关系的人员。因此会有人为器官提供者伪造身份材料和亲属关系证明,以使其能够通过医院的审查。
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剩摘取器官这最后一步了,这个环节里会出现至少一名主刀医生,还有保管和送出器官的人。
有些规模大、反侦察能力强的犯罪团伙会将各个环节隔离来开,避免每一环之间的直接接触,即便其中一环被抓,其余人员还有时间和机会逃跑或者蛰伏下来。如此一来,各个环节之间还会出现独立的送货人,你跟踪过的那个孙理想,应该就是独立送货人的角色。”
吴错道:“这些我也有所了解,你觉得一哥会是什么角色?是他将被取出的肾脏交给孙理想的,进行黑手术的时候说不定他就在跟前。”
“他能接触到肾脏,说明身处犯罪团伙较为核心的位置,但我现在反倒不太关心这个一哥,”闫儒玉皱眉道:“医生还没找到,我担心的是这个。”
“是啊,手术环节才是整个案件定罪的核心,其它环节单独拿出来看都有疑点,却又都缺少定罪的关键证据,找不到医生,收网抓人也没用。”吴错一边思索一边补充道:“还有啊,除了医生,这个团伙的犯罪头目也还没有露面,这么大的摊子,肯定有幕后组织者啊。”
“只要盯住樊丽娜手里的赃款去向,就能把犯罪头目揪出来,这方面副组长比我有经验,估计快有消息了……”
正说着,吴错的电话响起,正是副组长。
吴错接起:“喂?”
“组长,有重大发现!”副组长的声音里难掩兴奋,“樊丽娜刚往一个账号里汇了26万!”
“查到户主信息了吗?”
“查到了!开户人是一个名叫苗花的农村妇女,祖籍河北,苗花有一个学医的儿子,现在在京北市,名叫王九龙。
王九龙原本是个颇有前途的外科大夫,却因为一次打篮球时伤到右臂,落下了右手间歇性无力和轻微颤抖的毛病。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小毛病几乎不会影响到生活工作,可对于靠双手掌控手术刀的王九龙来说,这样的小毛病足以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他被迫调整岗位,先是从外科手术改为门诊坐诊,后来急救科缺人手也常常将他抽调过去凑数,几年后他终于悄无声息地沦为一名急救司机。甚至,很多刚分配来的医生护士都不知道王九龙从前竟然也是一名外科大夫。
有这样的经历原本并不可疑,可王九龙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以治疗手伤为由跟医院请假,谁都知道他根本不是去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