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唯一连串说了许久含糊不清的梦话后,语言逐渐又清晰起来:“两件九五折,三件九折……不不,不包邮……什么?当然不是盗版的,我们店只卖正版……老板,我今天只比跃进少卖了两百块而已,看我一眼吧,你也夸我一句吧……呜呜呜呜……呼噜……呼噜……”打了几个呼噜后,安静了若干分钟,开始唱歌:“贝勒爷乖乖把腿张开~~不开不开我不开,江江没回来,谁来也不开……呼噜……呼噜……”
贝乐恶寒,眼睁睁看到自己腿上的鸡皮疙瘩全起立了,下意识收回腿来,以一个正经规矩的姿势坐好,继续听。
江兆唯不知梦到什么伤心事,呜咽着:“妈妈,我知道我没出息,我没哥哥好看,没哥哥会念书,也没哥哥会赚钱……妈妈,你别打我……我不逃课了……”
贝乐心中微颤,鼻尖有些酸,忽然心疼起这死小子,忙站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盘空白磁带,准备去把自己昨晚精心制作、凌晨时偷偷摸摸换过来的磁带再换回去。
耳机里,江兆唯声音一变:“老板我求你了,把这双黑吊袜穿上给我看看吧啊——口桀口桀口桀……贝勒爷,我把你的小鸟冻坏了吧?给你揉揉捏捏,不痛不痛……”
贝乐顿了顿,恨恨一摔刚找到的磁带,额上青筋暴起:让他去死吧!
随着磁带咔啦一声砸在地上,门外传来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叫,贝乐阴冷一笑——不出所料,惨叫是从江兆唯的房间传来的。
惨叫声未止,陈跃进的拍门声响起,伴着惶恐的喊声:“兆唯,你怎么了?开门!”
冯趣的声音夹杂其中,明显也有些惊愕:“江兆唯,一大早嚎什么丧?开门!”
贝乐面色冷戾地自言自语:“跟我斗?哼!弄不死你我不姓贝!”随即紧了紧睡袍,打开门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怒喝:“你们吵什么?这才几点?让不让人睡觉?”
陈跃进正抬腿要踹门,见到老板来了,忙收敛势头,大惊小怪地招手道:“老板,你听到兆唯的惨叫没有?”
“听到了呀,那小子怎么了”贝乐明知故问,抱着手姿态端庄地踱了过来,他身上那件偏爱的睡袍豪华耀眼,荷袖阔领,下摆及地,右边肩头镶有一排银色金属小流苏,上身效果犹如一朵百合花。居家也需优雅高贵的——贝乐每当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皆感慨如斯。
与雄性百合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跃进和冯趣两支杂草,那两人被惨叫惊醒,仓皇之下只穿了条内裤,赤|裸着上身,陈跃进腰上背上有许多块浅浅的青紫,腿上又恢复光滑,而冯趣肩头有几排隐约可见的牙印。
贝乐一挑眉,目光在那两人身上浏览:“你们俩真的是纯睡觉?”
陈跃进顶着俩黑眼圈,一脸正直:“当然!”
“那怎么搞的一身是伤?”贝乐话中有话。
“打扑克啦玩摔跤啦~”陈跃进脑袋一歪,枕在冯趣肩上,嗲声说:“我们晚上有很多娱乐哦,贝勒爷你要不要参加?昨晚蛐蛐儿才给我刮的腿毛,你赢了给你摸一下我的美腿~”
冯趣道:“你别腐蚀老板的玉手。”
贝乐眼神揶揄地瞟向冯趣,“你的手真该腐蚀得只剩白骨了。”
冯趣面无表情:“你关心关心江兆唯吧,敲了半天门他也没有应,该不是死了吧?”
贝乐装腔作势地敲了敲江兆唯的房门,口气掩饰不住地轻快:“江江,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
房内毫无声息。
贝乐往旁边让了让,“跃进,踹!”
陈跃进得令,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卯足力气,嘿呀一下踹开了门。
始作俑者贝勒爷,心下幸灾乐祸,面上一派火烧火燎的焦急,一撩睡袍第一个迈进去,做万分关切状:“兆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却是也被吓了一大跳——屋里没有人!
随后跟进来的冯趣快速推开窗往外一看,窗下花草依旧,可以确定没人从这跳下去,于是下意识打开衣柜,“江兆唯?”
陈跃进有样学样,打开抽屉声泪俱下地呐喊:“兆唯——你在哪啊?别吓我!”
冯趣一脚踹飞他:“人会藏在那种地方吗?猪脑!”
贝乐趴下来往床下找:“兆唯?”
江兆唯果然缩在床下!
贝乐探进去勾着他的脚踝,好声好气地问:“江江,你怎么了?出来!”
江兆唯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雄性百合花也顾不得形象了,呈四脚蛇状s形爬进去连拉带拽:“兆唯,乖,先跟我出去。”
无奈床下空间太狭小,江兆唯又跟受惊兔子似的腻腻歪歪地一缩再缩,贝乐使不上劲,两个人拉拉扯扯中,豪华睡袍撕啦啦扯破了一道口子。
陈跃进和冯趣听那两人在床下折腾不休,正寻思着如何相救,打闹声却骤然停了。
贝乐在昏暗的床下拎起破了的睡袍一角,情不自禁地面目扭曲!
江兆唯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怯怯的也住了嘴。
两个人僵持半分钟,贝乐怒了,长身而起,用力一掀,连被褥带床一起掀飞,蹲在另一头床沿低头倒着往里看的陈跃进则被掀了个狗吃|屎。
贝乐亭亭玉立地站直了,灰头土脸仍不失风度地掸掸睡袍,咆哮道:“哭哭!哭什么哭!你有完没完啊!”
江兆唯抱住了贝乐的腿,抬起脸,脸上一滴泪也没有,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老板!有鬼——这屋子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