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gt;李靖元缩在太师椅里,回想着京都里那些染上天花的百姓们,一个个跟牲口似的,被官兵们强行赶进了皇城外的深山老林之中,然后非常残忍地将他们一把火活活烧死,他就心惊胆寒,浑身发冷!
想着那些被烧死的百姓,李靖元仿若是看到了自己这么一天。
其实,这次他来齐州城,并没有那种令外人羡慕的无上荣耀和风光,而是被家族,确切地说,是被他父亲和嫡母视为弃子强迫道齐州城来的!
因为他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子,虽然自己的才学不错,十六岁就中了解元,可在父亲和嫡母眼里,自己永远都是李家的一个关键时刻的棋子而已!
这次,自己终于有了被父亲和嫡母利用的地方了。
齐州城刺史被调往岭南,父亲就“举贤不避亲”地向皇帝陛下举荐了自己来齐州城,并且将携带有感染上天花的人扮作自己的随从,带进了齐州。
李靖元一想到皇帝和父亲这个恶毒之计,就恨不能亲手宰了他们。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想法是大逆不道,可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因为他知道,当他父亲向皇帝举荐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当他是“死人”了!
父亲的媳妇很多,后院若不是加盖了几处房宅,都快搁不下了。
十几个女人,每人生一个儿子吧,还有十多个呢。更何况作为嫡妻的正室,他的嫡母一口气给他父亲就生了八个儿子两个闺女!
作为不受宠的庶子,他在父亲和嫡母面前就是家奴一样的存在,若不是他勤奋好学,才学过人,他父亲怎么会把他放到朝堂上去,给家族出力?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年纪轻轻,尚未娶妻,结果就被父亲当做破抹布一样,扔在了齐州受死!
是的,他的“随从”染上了天花,他又怎么可能逃脱得掉厄运?
齐州城已经是皇帝陛下欲致燕王府灭族的棋盘,而他李靖元和齐州百姓就是这张棋盘上的过河卒子,死了便死了,毫不在惜,只要能为皇帝所利用就好!
李靖元心灰意冷,面色冷漠,根本就无心去指挥衙役们如何防御天花蔓延,而是坐在州府衙门的后堂,静静地喝着从京都带来的酒,等待着死亡到来!
既然皇帝陛下要灭亡齐州,那他李靖元就顺从好了!
“大……大人,大人,有救了,有救了。齐州城有救了!”正在喝下第五杯烈酒的时候,李靖元接到了衙役温锁急慌慌,带着惊喜的神情来报,“大人哪,齐州城有救了。”
李靖元醉眼惺忪地撩了下眼皮,仿若是没听到温锁的禀告,而是沉浸在自己了悲愤思绪中没有缓过神来,带着欲哭无泪悲哀音调喃喃低语,“有救了?谁有救了?皇帝陛下让谁死,谁能活到第二天看见太阳光?
有救了?骗谁呢?我……我……嗝……嗝嗝……谁都没救了,没救了啊!呜呜呜……呜呜呜……本官没救了,齐州城没救了,就是那燕王世子爷回来了,齐州城也没救了!
天花啊,那是瘟疫,无药可医的瘟疫,从京都带到齐州,这一路上……天花泛滥了,大齐朝……气候尽了,尽了,没救了,没救了,真的没救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了啊……哈哈哈……哈哈哈……美酒美酒,来呀,上美酒,我要喝他个痛快!”
温锁看着李靖元疯癫绝望,又醉态十足的样子,听着他这无异于反叛的谋逆的话,惊得浑身直打颤……
他听到了什么?啊?他听到了什么?齐州新来的这位刺史说什么?
天花,齐州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不是因为齐州人无德,被上天震怒而降临的惩罚,而是……李刺史从京都带来的?是皇帝陛下故意允许的?
皇帝陛下他……他……他想让谁死?让齐州百姓都死于天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温锁混混沌沌,脚步踉跄,脸如死灰,哆嗦颤抖着,从衙门出来,无力地站在原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声鼎沸,此时却寥寥无人,冷冷清清的商贸大街上,两眼空洞无神,孤零零地显得那么的无助!
皇帝要用天花瘟疫灭了齐州?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温锁是个小人物,生活在大齐朝最底层的小人物,他不懂上位者的心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狠,这么做,难道齐州百姓冒犯了天威,触怒了皇帝陛下?
就在温锁无助地站在大街上,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心情悲哀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间,一道人影从眼前飞过,将他夹带而去……
就在温锁被掠走的同时,济民医馆门前,站满了求医的齐州百姓。
这些人中,有的已经是昏厥不醒,有的是家人或搀扶,或背着,或用小轱辘车推着,前来济民医馆求药。
“排队,排队,都排好队!”张二和李三忙得脚打后脑勺,指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嘶声喊着,“谁要是不听话,不遵守我家家主的规矩,那就回家等死吧!”
骚动不安,争抢者往前挤的人群,被这一声喝喊,立时给喝住了脚步,绝望的人们带着满腔还过得希翼和求生的,乖乖地顺从安排,都规矩起来。
就连哭天抢地呼嚎的妇人们,也都停止了哭声。
“顺子,”张二指着第一个发病者的哥哥,也就是推着弟弟第一个来求医的年轻人,道,“发病轻的,将这些药汤挨个给他们送去一小碗。发病重的,就把家主熬制出来的消疴丹给他们每人服下一粒。”
叫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