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即便四下并无他人, 来人的称呼中, 依然体贴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乐猗容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她于幕离之下的面上,已经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回转身来,乐猗容伸手拉住刚刚在听到对方呼唤的一瞬间,已经条件反射般地, 呈保护之姿挡在了自己后方的林逸的袖摆, 待他回过头来,探寻地看向自己,朝他点了点头,这才侧向一步, 重新在来人面前,显露全部身形。
抬手揭开幕离素纱, 乐猗容欠身行礼,语气依然如从前熟稔:“睿王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大约是之前在中原与南疆两地奔波、最近又因为叛军割据而劳心费神的缘故, 男人比起乐猗容于元宵节后最后一次见他时, 明显瘦削不少。
如此一来, 他原本精致完美、却并没有什么侵略性的五官轮廓,便陡然变得深邃而锐利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直直向乐猗容望过来时,即便并非刻意,却也刹那之间,就让她感受到其中抑制不住的凛然气势。
好在,还没等乐猗容为此变化感觉出不适,睿王的视线就转移开来:“这位便是林公子吧?久仰。”
睿王说这话时,乐猗容的注意力,便也习惯性地随之转到了旁侧的林逸身上,以至于她恰好错过,前方男子在察觉到她这个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动作时,眸底幽光,倏忽暗沉。
乐猗容全无所察之事,与睿王直面相对的林逸,却怎么可能错过?
以至于,本就对旁人情绪尤为敏感的他,当下脑内灵光一闪,再开口时,语气倒是正正经经地谦和恭敬,那双较之对方、形状更为妖冶的桃花眼眸,却是趁着乐猗容角度所限、无法看清自己此刻全貌,凌波潋滟地漾了她一眼,才满是意味深长地重新迎上对方的视线:“睿王殿下,久仰了……”
全然没有发现,刚刚那转瞬工夫,自家表哥就作了什么妖的乐猗容,见两人寒暄已毕,当即直入正题:“殿下来寻我等,所为何事?”
先前在边关,睿王可是早就与乐猗容互相摊牌,对于彼此底线,都是心知肚明。
此后,在处理当今手下那群或与何监军一同行动、或于暗中继续监视己方动向的密探时,因为睿王留存在据宁的人手都没有掺和进来,没兴趣牵连无辜的乐猗容,是将那些人直接放过了的。
甚至,鉴于先前睿王的坦诚,自觉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隐瞒必要的乐猗容,连他们之后传信出城,都没有阻止。
因此,对于乐猗容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动作,睿王没可能不了然于胸。
那么,在明知双方立场,已是对立无解的情况下,这位依然孤身前来,其中用意,可就耐人寻味了。
乐猗容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出,原本还因为睿王于他先前动作、全然无动于衷、而难得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的林逸,就见对方神色,终于难掩波动地黯淡一瞬。
“没什么。”睿王深深望了乐猗容一眼,“先前陛下所为,我在南疆,不及阻止,是我之过。幸得你们已有察觉,否则边关祸起,社稷堪危。
“至于如今局面,则是一家之争,与你们无关,你们不插手,已是仁至义尽。
“所以,今日不过是我得见故人,多句问候而已,并无他意。”
言罢,睿王径自转身:“保重。告辞。”
眼见来人离去,乐猗容眨了眨眼睛,同样转身,却一回头,就对上了林逸诡异的视线:“看来你对赵家的男人们,还真是魅力不浅啊?”
“你和二哥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乐猗容没好气地瞪了林逸一眼,兀自翻身上马:“那位可是对自家皇兄忠贞不二的睿王殿下,跟我一个自请废位的妃子,能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我还刚刚才给他的皇帝陛下,送去了那样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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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猗容与林逸摆出要回程据宁的架势,却是兜了个圈子,就又停留在了京畿附近。
对此,乐猗容的解释是“方便近距离围观后续进展”,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她已然听闻,自家二哥,就在最近,已经把原先安置在秘密别院的自家娘亲、大嫂与小弟,悄然接到了据宁。
如此,再一次身为主谋的她,若是没等到娘亲劝服爹爹就跑回去,等着她的,可就又不知,会是何等悲剧了。
有首富少东陪着,乐猗容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
于是,她每天只需窝在屋内,便有无数最新消息,自动送上门来——
有何德妃先前一场大戏,外加其失踪后不久,就有人在偏僻荒野“意外”撞见,一群明显并非常人的男子,正欲销毁其中毒身亡后留下的尸体,当今苦心隐瞒多时的绝密,可就再难保住了。
对此,叛军之中,硕果仅存的康宁长公主,当即决定,趁着京城民心动摇之际,绝地反击。
只是,还没等到她收拢兵力,再次宣战,一场大火,就把一切往昔纠葛,消弭无形——
在得知自己脸面丢尽之后,当今竟大受刺激,以致把自己独自关在寝宫内,服毒焚火自尽!
康宁长公主等人揭竿而起,所要讨伐的不过是所谓“昏君”与“奸妃”,如今两人俱已身亡,她若再强自行事,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何况,几位兄弟都已经死了个干净,她一个长公主,就算抢到了皇位,又有什么用?
至此,康宁长公主终于接受了京中睿王的和谈请求,自释兵权,主动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