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站在不远处，因为没有命令而不敢靠近，不过他们也知道靠近没用，獬豸没了独角，便什么都不是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补救，独角又不会再长出来。

段望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脱力般停下了动作，也不再哭喊，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面色苍白而神情冰冷，之前的悲痛都消失了，像是麻木了一般，缓缓将穆正从血泊中扶起来，那是魔族的血，很脏。

不远处的神将似乎是见他扶穆正有些吃力，迈步刚要过来帮忙，段望便迅速施法设下结界，暗色的结界带着十分纯粹的戾气，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那神将自觉停下脚步，命人去将此事禀报天帝了。

段望伤重，本就没什么力气，借助灵力才勉强将穆正扶起来，穆正比他高出半头，他扶着站稳都有些吃力。

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然后迅速瞬移到了段望身边，二话不说便要去扶穆正。

段望加固结界将他逼退，声音嘶哑斥道：“滚开！”

来人是魔尊明崇，他垂着脸，被呵斥后伸出的胳膊停下，缓缓收了回去。

段望转身欲带着穆正离开，明崇却在后面唤了一声：“……段望神君，穆正他……”

段望心中憋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没忍住转过身，厉声道：“初沉的死不怪他！谁都不想初沉死！若按你的处事方法，初沉死了你便如此害我，害穆正，那穆正变成这样，我是不是也该杀了你！”

他气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无声顺着脸颊一串串滑落。

“现在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你活了那么多年，为何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理不清！你的脑子呢？为什么非要让虞芒得逞？明明是他亲手杀了初沉！明明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凶手！”

段望如果没有扶着穆正，早就上去动手了，他竟是气得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身形跟着晃了晃，明崇紧张了一下，似是要来扶他。

段望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缓缓抬袖擦了擦嘴角，虚弱地深吸几口气后，慢慢平复了下来，再次开口便只剩下气音了：“你身为魔尊，不帮助魔界立法就算了，还害得……六界从此再无司法天神……”

他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别开脸抹了一把泪。

“你杀了我吧。”明崇看向他，眼里满是决绝。

段望气笑了，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杀你，天帝得知真相自会处置你。”

“我再说一遍，初沉的死怪不得穆正，他没错，就算怪也该怪我，穆正救他，是为了我，”段望神色冰冷，扶着穆正的胳膊用了用力，“你便去守着由他一千年修为换来的初沉，好好过日子吧。”

他说完不待明崇反应，迅速施法带着穆正离开了。

那些神兵听命于穆正，一时竟没有阻止他，段望出了魔界便换为驾云，坐下让穆正靠在他身上。

穆正的身体毫发未伤，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段望定定地看着他眉头微皱毫无血色的脸，泪水还是没忍住滑了下来。

他真的要变成哭包了。

他不敢想象今后会怎样，这个世界是以穆正为主，但现在他却突然从天神变得连凡人都不如。

穆正是男主，他有他的骄傲，他不知道穆正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那样决绝，对自己那么狠，就仅仅是为了他。

就是因为他，因为他突然闯入，改变了穆正原本的正轨，将他害成了这样。

段望想到这儿，是真的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他真的不能死，穆正说过，他只有他了。

现在是真的了，穆正原本令六界都敬畏的本领都没了。

“……不哭了。”段望心里胡思乱想着，把自己想得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根本没注意到穆正醒了。

“你……你醒了？”他有些怔愣，慌张去看穆正的脸色，他还以为身体损伤这么大，他会昏个一年半载才会醒，都做好守着他闭关的心理准备了。

穆正眉头缓缓皱在一起，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小望，我很累。”

段望听着这虚弱的声音心里一阵揪疼，将他往身上揽了揽，低声哄道：“我知道，你睡会儿，好好睡会儿就好了。”

“……天帝要来了，我不想见他们，”穆正说得有些吃力，“我谁也不想见……你带我藏起来。”

“好好，”段望往四处看了看，连忙应道，“我们……我们回荒山，设下结界，让他们都找不到。”

恰如了穆正心中所想，他点了点头，遂又缓缓覆上段望冰凉的手，却没有力气握住：“小望，不哭了。”

“好，我不哭，我没哭，”段望反手握住他的，力气紧到指尖发白，“你别说话，你歇会儿……”

他说着加快了驾云的速度，很快便回到了荒山，他将穆正送到房间时，看见了林星鸿已经干瘪的尸首，暗红色的血将周围的泥土都染红了。

穆正一直没睡，他并不困，但是身上没有力气，段望还是将他放在了床上，又是放枕头又是盖被子，垂着头一直不敢抬。

“我去倒些热水来，你喝些水会好受点儿。”他说着便转身欲出去，穆正抬手要拦他，结果力气不够只拂了一下他的衣摆。

“……小望。”穆正唤了一声。

段望顿住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过来。”穆正轻声道。

段望眼睫闪了闪，过去趴在了床榻边，眼神有些闪躲，